仇恩淡淡望瞭她一眼,点瞭点头,却是瞥瞭一眼身旁的谢童。
谢童把嫂嫂给自己的信拿出来,递给仇百户。
小二这时正给仇恩上瞭碗面,笑嘻嘻地说:“客官慢用。”
仇恩先夹瞭两筷子面,把谢童递来的信接过,目光停在方淑娘身上打量瞭片刻。
此信必是谢翊送来的,但既不是谢翊出面又不是薑娩来送,反而是叫瞭一个眼生娘子带著谢童过来。
仇恩有几分不安,犹豫之下,直接当著二人的面把信给打开瞭。
粗粗扫瞭两眼信上的内容,他脸色大变,抬头问道:“薑娘子呢?怎麽没有同你们一道回来?”
察觉到仇恩的神色,方淑娘顿时心如擂鼓,不由得担心是不是出瞭什麽大事,“娩娘原是要与我们一道回来的,但我们在县城时,她说有急事要告知她相公,又回瞭宋傢庄。”
仇恩向谢童投去目光,见她点头,同意瞭方淑娘的说法,心中隐隐有瞭些预感。
便对方淑娘道:“既是薑娘子让你来传信,那必定是信任于你。目前的状况不由得我多叙述,劳娘子迅速回卫所一趟,向百户严明,予宋傢庄增派援手。”
方淑娘的脸颊先是一白,嘴唇抖瞭抖,嗓音发颤:“百……百户这是什麽意思?”
“具体情况我不在宋傢庄,未能知晓,若信中所言不假,宋傢庄恐有鞑子来犯。”
至此,方淑娘脸上血色褪尽,双眼涣散,毫无焦距地盯著仇恩。
仇恩不善安慰于人,多半也猜到这娘子傢中有人在宋傢庄,隻能提醒她:“鞑子何时来还说不清,娘子既然知晓,可尽快通知你们百户增援,事不宜迟。”
“我、我知道瞭……”方淑娘眼裡泛起泪光,迅速找回瞭理智。
也对,现在比起担心,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付瞭面馆的钱,方淑娘一刻都没有停留,带著谢童赶紧回瞭卫所。
仇恩则是在面馆坐瞭片刻。信上所言,让他见信后给薑娩透露此时,告知高百户,但谢翊已预料到,高百户并不会出兵,是以想让薑娩在卫所传出高百户失策一事。
不知那位娘子能不能代薑娩做到。
隻可惜,他作为百户,按本朝律令,不能调遣自己麾下的军户跨辖区办事,不然还能给谢翊添加助力。现在隻能期待,谢翊真如他所说,能保宋傢庄安全。
方淑娘在赶回卫所后,立刻去求见瞭高百户。
高百户正和梁总旗等人在帐中吃酒,听闻方淑娘求见,挥手就让人去把方淑娘打发瞭。可过瞭一会儿,又有人来说,那娘子不见百户不肯离开。
有人建议道:“天都黑瞭,一个娘子隻身来找百户,许是有‘要事’相求。”
说著,猥琐地笑瞭两声。
高百户挥手,“让她进来吧。”
方淑娘进瞭帐中,脸上都是急色,直接言明:“宋傢庄有难,还请百户速速派军增援。”
营帐中默瞭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
梁总旗拍瞭拍面前的案几,一手捂著肚子,指著方淑娘说:“你们听到瞭吗?这娘子刚才居然说,说什麽宋傢庄有难?”
高百户笑得泪花都快出来瞭,“如果我没记错,你可是那杨文杉的娘子。娘子莫不是思念你相公昏瞭头,得瞭癔症吧。”
方淑娘心中急迫,又被衆人这般嘲笑,顿时羞红瞭脸。可到底心裡记挂著宋傢庄那头的安全,跪下来给高百户磕瞭个头,道:“我今日刚从宋傢庄回来,相公说察觉到那边有异动,特地让我告诉百户,希望百户增派人手。”
又是一阵嘲笑,“看不出来,你相公还是这般心细谋略之人,还晓得让你一个妇人来给我传话。就宋傢庄那鸟不拉屎的地儿,你告诉我,鞑子去抢那边作甚?”
方淑娘跪伏在地,双肩颤抖,眼泪不断从眼眶裡滑落,所幸她埋著头,没有让他人看到。
高百户又说:“我念在你是一个女人的份上,就不追究你乱传谣言之责。若是听瞭你的话,把人手调去宋傢庄,中瞭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你能负得瞭责吗?宋傢庄安全瞭几十年,我就还不信,偏这一次遭瞭鞑子的道。”
“高百户,隻有您能救宋傢庄瞭……”
“这位娘子莫要再说瞭,”高百户仰著下巴打量瞭眼前的方淑娘一通,语气轻佻,“还是说,娘子舍不得我这帐中……”
其中的挑逗与羞辱,显而易见。
方淑娘气得双目通红,胸口不断上下起伏。
她心知,自己是不可能说服高百户调人去宋傢庄,再说下去,也隻是让自己平添怒意。
起身走出营帐,外头谢童一直候著。看到方淑娘出来,连忙跑过来拉著她的手,担忧地望著她。
她看不懂哑语,可能比划半天对方都猜不透她要说什麽,便隻能等方淑娘开口。
小姑娘纯真又带著忧虑的目光投来,方淑娘隻觉鼻头一酸,还是忍住瞭泪水,带著谢童先回傢瞭。
宋傢庄。
谢翊一群人解决瞭南面山的鞑子,迅速赶过来支援。
杨文杉如谢翊之前交待的那样,待鞑子出现后,用陷阱拦瞭他们,再带著村民们往北面山上逃。
逃瞭一半,谢翊那边领著人回来,他再杀瞭回马枪。
鞑子本是两头作战,互相呼应。结果先是南面遇伏,迟迟没有信号传出,村口这队人马等不到消息,直接打算进宋傢庄。刚进入,就被谢翊带人前后包围,鞑子知道自己中瞭圈套,四下逃窜,整一个乱字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