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汉走近道:“这牛要生小崽了,带她出来溜溜,好生。若是这牛生不下,还要劳烦赵夫人家的田兽医到家里一趟。”
赵夫人点头道:“那算得了什么?”
又问那老汉道:“你儿媳听说生了?生个什么?”
老汉吧唧一口竹烟道,恶声道:“什么?是个女娃,有个甚用,浪费粮食。还不我这牛儿有用,知道耕地。死了能吃肉,你说要女娃子有什么用?”
赵夫人道:“女娃子也好,会浆洗做饭,是个帮手。”
那老汉道:“要是那媳妇再生不出男娃来,看他还有什么脸吃我家的饭哩。”
祝文文见这老汉弯腰驼背,满脸枯皮,竟是个黑心肠。这话旁人听见没有什么,赵文文不干了。
看那老汉耷拉着脸,便上前道:“你这老汉,生男生女都是你儿子的种,你不说儿子,只说儿媳,你什么意思。
你别吃你媳妇煮的饭也别穿她浆洗的衣裳,你光着身子出来吧。”
赵夫人连忙拉过祝文文,那老汉不依了。
黢黑的干枯的手指着祝文文道:“你是女娃,我这老辈说话,哪里就有你插嘴的份。
这样张狂多嘴,真应该拿烧红的碳烫烂嘴,让你多嘴多舌。”
祝文文还要争辩,赵阿娘扯住她,让那老汉先走了。
老汉瞪了祝文文一眼,撇撇嘴走来。
赵夫人指着那老汉道:“这人不如牲口的年代,你让我怎么劝他生女儿好?你一个人和所有人想法不同,那就是你错。”
阿水看小姐脸气得通红,也不敢说话。
几人踩在松软的田埂上,木屐深一脚浅一脚留了一串印子。松软土地混合牛粪气和青草气,热风一扑,竟还吹来果香。
三人齐到一柳树下,赵夫人摆手让小厮倒水。此水更是附近有名的甜井水,此水夏季甘冽清甜。
祝文文尝了一口,很是喜欢,三人端个粗糙瓷碗一饮而尽。
赵夫人望着远处的丘陵,眯着眼睛,独自扇风欣赏。
看见前面路上的一棵高大的桑树,想到自己曾与第一任丈夫秋生夏夜在树下看月亮闲谈。
秋生曾许诺她有一天会带他们母子出去游山玩水。可是,说完这话没多久,秋生便跑了。
现在自己已经两鬓斑白,荣昌也已经年近二十,秋生再也没回来。她再没有可能游山玩水。
想到儿子,赵夫人悠悠开口道:“我儿荣昌性子沉静,心思细腻。他媳妇在时他还有个笑脸,去年媳妇去了,我再也没见过他的笑脸。”
赵夫人拿帕子擦了擦汗,接着道:“我想给他续弦,他也总是淡淡的,我见他对你有关心,便想道这个主意。
我儿荣昌人品端方,样貌俊美,读书更是过目不忘,什么《论语》《孟子》,都能倒背如流。”
赵夫人说着手跟着比划,眼神满是得意。
赵夫人接着道:”虽然我不知啥意思,但儿都知道,英台若觉得荣昌不错,我可以和你娘提一下。”
祝文文听到此话,立马拿出自己万年‘保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