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文文一番话,常夫子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自己是书院的夫子,算是一方的老师。若是自己的女儿被毁掉清誉,他也便顾不得什么太守之子,便是告到三公殿前,也要为自己女儿讨到公道。
盘问前几人,皆说自己女儿被那马文才抱住。可此祝英台说那马文才只是帮忙拉住受伤的马儿,常小姐摔下来时,马文才躲开了。这才导致常婉央跌落到地上。
一旁阿水也抢着辩解,自家公子祝文文子为了要去拉缰绳自己差点被马撞到。
常夫子醉色虽然没消,却已经掩不住心中的畅快。问到此时才让人再去请马文才。
惟居正堂里的厨娘书生众人已站立多时,常夫子问几人可听见祝英台的证词没有。
几人连连点头回应,马场上的书生也改说自己看错了。厨娘怕被夫子辞退,弓着腰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敢乱议论小姐了。
话音刚落,书院另一位先生拿着几张纸从屏风后走出来,白纸黑字,让他们画押。
几人这才知道,刚才他们几人从头到尾说的每个字,全被这位先生在屏风后录了下来。
常夫子在最初已下决心,若几人造谣,便让几人签字画押,省的几人出门反嘴。若是真有此事,这便是几人证词,就可直接告到州府为自己女儿讨一个说法。
祝文文见那是证词,见众人犹豫不决,她第一个上前画押。她说的本就是实情,刚见梁母出去,可见两家就要正准备议亲,常夫子大可拿着这几张纸给梁母看,他们两家只要结亲,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见众人皆已画押,常夫子心头事去了一半,还有另一半内宅家教要慢慢来清理。
按过手印的一众人悻悻地出了惟居院门,那乔玉安暗自嘀咕:“明明我就看见了,一人说没有便是没有么?”
石煜扯他衣衫道:“咱们可是画了押的,你还要惹是非么?别再说了。”
常夫子独独让祝文文留下。
祝文文想:“这是校长要留我单独谈话啊。”
见众人都已出了院落,常夫子让祝文文上座。祝文文知道礼数只是躬身侧立。
常夫子一改严肃面孔,和颜悦色道:“还是祝家家教严啊,英台不必拘束,我自知你身份,当然会保住你身份。这次流言亏得英台帮忙澄清,算是保住你那愚妹清誉。”
祝文文客气道:“学生自是说出实情,怎能好让常小姐无故受了冤屈。”
常夫子道:“再陪老夫等一人,便可彻底澄清。”
祝文文猜到等的人是马文才,两人等人时开始闲聊。
常夫子先问祝英台父亲祝公远身体如何?祝文文谎称自己路上丢了一魂一魄,很多事都已经忘记了。
那常夫子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倚着凭几手在空中点道:“这话也就骗骗你母亲和那些女眷,定是你做出什么错事不想承认便唬你母亲说忘了。”
常夫子眯着眼睛像看透了她一般,祝文文只觉额头冒汗,心中慌乱,跟着打哈哈说自己实在是忘记了。
常夫子也不深究,慢慢说道:“从古至今,装神弄鬼也好,装疯卖傻也罢,都不过是想蒙混过关。前有孙膑后有刘婵,这两人不是为了保命就是为了保国,你这个娃娃编出这样的话,为的是什么?”
祝文文抿着嘴唇,一脸苦笑,当着阿水面前好编谎,当着校长面前,感觉自己怎么说都是错。
心中暗叹:“这位常夫子也不是位一般人,想想也是,就算放在现代的大学校长能是一般人么?古代书就是家资,都说藏经阁的书常夫子都看过。自己这个大学生《论语》《孟子》都没看完。这小老头不好糊弄啊。”
祝文文这人有个好处,便是遇到真正的高手,心底里尊重且听话。听常夫子问,便如实回答道:“夫子,我没有说谎,我只是像那孙膑刘婵一般也在救自己。”
说罢便低头不语。
常夫子见祝文文一脸踌躇并不像说谎话。
便又问道:“你母亲送你来时,说有个大和尚算你在家流年不利,让你出门避三年的灾光,你说这谎话是想回家么?”
一句回家,祝文文只觉心头一酸,千言万语竟让自己薄薄的两层嘴皮挡住了,努力忍着在眼窝中的眼泪,低头默默点头。
常夫子知道她是女儿家,外出求学不易。一定是受了些自己不知道的委屈。
安慰道:“若是真遇到难事,学业上的尽管来找我。若是有心里话,也可以找师母聊聊天。”
两人正说着,外边侍童传话道:“禀夫子,我们把马公子请来了。只是”
夫子让那人进来回话。
那侍童双手拱在胸前道:“只是我们去马公子的小院时,见镇上酒肆的胡姬也在,我们说夫子请他,他说他说穿好衣服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