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怔怔的看着手中的这几张全国粮票,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可能是秦丽丽偷偷塞给她的。
毕竟今天一早,除了何霆钧,她只见过秦丽丽一个人。
云乔眼眶热热的,心里也有些胀,说不上是感动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其实她跟秦丽丽的关系并没有多好。
她和秦丽丽还有陈安娜,三个人虽然生活在同一条弄堂里,从小一起长大,但因为家庭条件不同,一直是亲密有余,交心不足。
陈安娜家庭条件是最好的,她母亲那边是资本家的大小姐,家里在沪城有几十家商铺和好几家工厂,父辈则都是国家干部,从解放前就是政府部门的要员,父亲还有留学背景,很受重用。
她家住的也是弄堂里最漂亮的小洋房,家里还给她买了小汽车专门送她上下学。
只是后来她的境遇也是三人之间最惨烈的。
从运动前陈家便被盯上,家财散尽也没能换来平安。
母亲受不了没完没了的审查和迫害离婚走了,父亲先是被下放到云南,后来在边境失踪,是死是活也没个消息,说是家破人亡也不为过。
云乔自小也吃尽了苦头,从小到大就没感受过安稳。
唯有秦丽丽,虽然只是职工家庭,一家人蜗居在两间小房间里,但根正苗红,算是无忧无虑的长大,以至于本人有点缺心眼,偶尔会无意间说些伤害人的话,但本质上心是好的。
上辈子,自从云乔搬离弄堂,两个人就没有什么联系了,各自结婚生子也没邀请对方,只剩下点头之交。
所以云乔没想到这辈子她会在自己走的时候来送自己,不仅给她准备了路上吃的鸡蛋,还偷偷的往她口袋里塞了几张全国粮票。
思及此,云乔心情有些复杂,这些粮票拿在手中也犹如烫手山芋一般。
不过她此刻已经上了火车,想黄也没法还回去了,只能将粮票收回口袋里,想着等到了北大荒,再给秦丽丽的回信,顺便给她寄点那边的特产,算是感谢她的一片好心了。
火车缓缓开动,云乔好奇的趴在车窗户旁往外看,隔着车窗,她听见有人在吹哨子。
伴随着清脆的哨声,火车站的站台在她的视线里缓缓倒退。
窗外的景象也从火车站台,变成了城市的街景,最后变成了种满了庄稼的原野。
云乔入神的看着,一直没舍得收回视线,直到对面的那对小夫妻中的女人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你没坐过火车吗?怎么一直往外看?”
她说着,还用奇怪的眼神往外看:“也没什么好看的呀,都是看惯了的。”
云乔虽然活了两辈子,但确实没怎么坐过火车。
她觉得自己的好奇是正常的,不是什么丢人的行为,所以很坦然的点头:“是啊,我没怎么坐过火车,我觉得外面挺好看的。”
反倒是女人被云乔坦然的态度闹了个大红脸,后知后觉的觉出自己刚刚的态度不对,好像看不起她一样。
“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只是奇怪云乔为什么一直往外看。
云乔无所谓的笑笑:“没事。”
反正只是萍水相逢,下了车谁也见不着谁。
何霆钧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对云乔说道:“现在是七点四十分,我们得在火车上待五十多个小时,一直到后天中午才能到哈市。你无聊吗?我带了书。”
云乔点点头:“是有点无聊。何大哥,你带的什么书?”
“一些基础的医书。”何霆钧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三四本医书出来,递给云乔:“你之前跟我说想学医,但这一去北大荒,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机会,所以便托朋友找了几本医书,算是入门的基础知识,自学也可以学懂。送给你,希望这些书能够帮助到你,让你的人生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