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亲情
刀,挟持。
四海路,电视塔对开路段。
包括汤啓瑞在内的监控室所有人都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警察示意汤啓瑞先将手机收好,但保持通话,同时走出监控室,寻求支援。
不多时,他们将汤啓瑞接上,往定位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是一场无声的拦截,车队从不同方向往电视塔汇聚而来。一开始,地图上的红点移动得很慢,显然,简增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并没有任何的计划,不然他不可能在中心路段的繁忙时间实施绑架。可简增并不蠢,一旦脱离了拥堵路段,的士便开始像疯了一样,毫无目的可言,只管找畅通的路段上钻,车速也随之越来越快。
车上的简云帆同样发现了问题。
虽然司机还掌控着方向盘,但这台车子的实际驾驶人已经变成了拿刀的简增。
他到底要带我去哪?简云帆想不通。
还是说他真的已经疯到毫无理智?
突然一个急转弯,简云帆被猝不及防抛到了後座的另一端,後脑勺狠狠磕在车窗玻璃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恍惚间,又是一个急刹车,简增和司机发生了争执。他将司机轰下了车,自己坐上了驾驶座,一脚油门,带着简云帆扬长而去。
简云帆从後座上重新爬起,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色,意思感觉车子上了山。
夜幕正在降临,山里的公路越来越暗,简增却不减速,没过一个弯道,都像是在生死线上横跳。
简云帆绝望地看向仪表盘,油缸竟然还剩百分之六十,看来是天要亡他。
他懒懒地看着窗外飞快略过的树木,江州夜景在这影影绰绰间忽明忽暗。他的那盏灯火不在城里,而在亡命者的山道上,摇摇欲坠,随时都要熄灭。
他突然问简增:“你就这麽讨厌我吗?”
“没用的东西!我最讨厌没用的东西!”
简云帆苦笑:他就不该问。
他觉得自己一定也疯了,眼角处竟然在微微发烫。
忽然,一辆普通的小车从他们车旁逆行超车,紧接着又是一辆。
是汤啓瑞?简云帆急忙坐起,看向前车。
他听懂了?找到救兵了?不然,谁会晚上跑山路?
渐渐地,前头的两辆车慢了下来,像是要逼停出租车。可简增直接无视交通法规,变道逆行。而那两辆车也随之加速,紧紧咬着出租车,将它困在山体和悬崖之间。
简增的双眼瞪得滚圆,眼珠子像是要随时掉下来一样,他突然道:“是不是你找来的帮手?你又报警了是不是?”
简增意有所指,明显是在说他三岁那回报警抓走自己亲生父亲的事。
对此,他有感到愧疚吗?有过。可愧疚是头猛兽,会侵蚀掉他的未来。这十一年来,他渐渐学会了驾驭这头猛兽,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他没做错。
可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每当他看到同学的家长,总还是会心生羡慕。所以即使早已知道答案,他还是会心存侥幸,希望时间可以给出不一样的回答。
理想中的回答里,那个人不再说他没用,而是学会夸夸他,即使只是一次也好。
那个人也不会那麽讨厌他——即使不是喜欢也行——最起码不要再对他拳打脚踢。
可事实再一次证明,以上这些都只可能是幻想。想想而已。
後座上,简云帆看着被简增丢在副驾上的长刀,心里突然冒出个邪恶的念头:如果这注定是场零和博弈,他该不该选择活下来?
另一边,警察已经在简增前进的方向设下障碍,汤啓瑞站在安全带内,焦急等待。
不多时,出租车出现在道路尽头的拐弯处。对方大概已经看到他们,速度不减反增,径直冲向路障,压过一排鸡爪钉串。
出租车的轮胎被扎爆,简增一时之间失了分寸,握着方向盘四处乱摆。出租车像疯了一样,仗着惯性甩出了几百米。
若是放在寻常直路,甩多远都无所谓,可这是半山腰,出租车径直冲上了护栏,被一棵生长在山边的大树烂了下来,勉强卡在了半道上。
“帆!”
汤啓瑞顾不得周围人的阻拦,朝出租车冲了过去。
出租车内,简云帆掉在了前後排之间,大半只左脚卡在了後座上。
汤啓瑞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直愣愣地杵在原地,倒是简云帆先开口安慰他:“吓傻了?我还没死呢。”
“消防!快来!”
“孩子,先让一下。”
汤啓瑞被赶到一旁,看着所有人在那忙碌,自己除了等,什麽也做不到。
简云帆躺在车内,看着驾驶座。事实上,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蓝灰色的车座,是能闻到越来越浓稠的血腥味,只能听到救援人员的说话声。
“树枝刺中心肺,电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