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女人,姓秦
“317594,有人来看你。”滨海市的重刑犯监狱长廊里,久久的传荡着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男人的皮鞋擦得锃亮,踏在水泥地上,手上成串的钥匙被摇得叮当作响,一唱一和,没来由的让人觉得聒噪。
男人是狱警,估摸有四十来岁,才从临祈县下面调上来没多久。
男人大步流星的走到D单元最後的一间牢房外才停下,“317594,嘿,醒醒,有人来看你了。”男人一边转动着钥匙,一边探头朝里看。他心里多少有些忌讳这里面关着的人,听说上一个在自己这位置的女狱警就是因为跟这里面的人闹了一架才被调去干文职的。
上头把他调过来,大概是觉得在管理犯人上,男狱警更有优势吧。男人这样想着,推开牢门走了进去。
牢房里只有一张硬板床,一个洗漱台和一个马桶。今天阳光不错,即使没有开灯,牢房里也能看得见。
硬板床上的人听到男人不断靠近的脚步声,伸手扯了扯被子,没有想起来的打算。
男人终归是有些不敢再靠近,在离硬板床两米开外的位置就停了下来,“317594,我劝你别再闹事,那案子既然跟你没关系,本来好好待个几天就可以出去了,你还非得发疯,跟狱警干架,这下倒是白白多判了半年吧。”男人说这话时,不知是带着警告还是嘲讽,或许二者都有。
牢房里一片寂静,硬板床上的人动也不动,对于男人的话,她没有丝毫反应,却是转了话题,“今天几号了?”她对时间,从很早就没了概念,总觉得过一天是一天。
“二十三号。”男人回着。
“哦。”硬板床动了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床上的人坐了起来,长发下露着的半张脸上显得没有血气。
男人不明所以,却也没再说什麽。谷妤薇起身朝着男人走去,男人将手铐拿了出来。等手铐落锁,谷妤薇才擡步朝牢房外去。
窗口外还存留着夕阳的馀晖,将谷妤薇的身上裹上了一层橘黄色的光影,显得虚幻。
谷妤薇擡了擡眼皮,“那个人是谁?”
走在後面的男人闻声看了一眼谷妤薇,而後不紧不慢的说,“是个女人,姓秦。”
谷妤薇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耷拉着的头朝着馀晖的地方擡了一下,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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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临祈县总是没完没了的下着雨,反复无常的天气就跟人的心情一样,不好到了极点。现在已经过了放学时间,然而临祈县实验中学初二(1)班的教室里还有两个人。
“那个,要不你跟我回去一趟,我把作业本拿给你。”谷妤薇双手握着雨伞,站在一张课桌前。课桌後坐着一个女生,女生叫汤雅,是这个学期才转到实中的。
谷妤薇的声音柔柔弱弱的,显得有些小局促与不安,见汤雅没有说话,谷妤薇继续说,“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把你的作业本忘了,也不会连累你被老师罚。”
汤雅看着谷妤薇,又看了看课桌上那个本子。这是汤雅没交作业被罚的抄写。当然,这是谷妤薇三分钟前才给自己的。谷妤薇把自己的作业忘了,害她被老师罚,她自然是不会饶过这人。
所以,这惩罚,毫无疑问的落在了谷妤薇的头上。为了防止谷妤薇明天再把罚抄忘家里,汤雅索性把老师限定的明天交上来改为了今天放学前。汤雅觉得,还是自己拿在手里比较安心,她可不想明天再被劈头盖脸的说一顿。
这一等,就到了全班只剩下她俩。
汤雅转头朝外看了一眼,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户。汤雅想了想,要是把作业本拿回来,明天连带罚抄一起交上去肯定更好,况且,她没有带伞。汤雅起身收拾着课本,“你最好能找到,要是你故意弄丢的,我要你好看!”汤雅拿起书包,瞪了谷妤薇一眼。
谷妤薇诚恳的点了点头,拿起课桌上的抄写本递给汤雅,“我没有,我是真的忘记带了。”
汤雅冷哼了一声,接过抄写本,塞进了书包里。两人朝教室门外走去,谷妤薇锁了教室门後,才和汤雅一起下了楼。
实中外是一个公用的跑道,原来是临祈县的一个广场,後来新广场建了,这里就被废弃,成了临祈县老少口中的“老广场”。谷妤薇的家在老广场的後面,要经过一个三十来米的小隧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