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荒谬
这麽一来,我就越发感受到了信息不对称的艰难。坐在回去的地铁上,我由衷的感受到了始皇帝的伟大,要全中国统一天下的心到了极点,因为这样全世界的那些劳什子证书就可以都被中国管辖,那样我在国外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考的小衆证书就会被承认价值了。
被环境荼毒的第一步,从设置一些大材小用本末倒置的条件开始。
这麽前後奔波了好几天,我越发觉得我哥工作赚钱的不易,我甚至不敢想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他承担了多少压力。像我哥这样优秀又有能力的人,能到如今的地步,却也花了八年之久了。
所以说,成功没有捷径,万事都要靠自己。
其实我这样不对,可是前思後想,我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一个,何苦为难自己?
世上皆难事,人非有心人。
所以这样能行才怪。
我其实也明白。
由此一来,找工作的事情便是磨得人一个头变成了两个,而且让我失眠的毛病愈加严重。
咖啡于如今的我来说就是一剂毒药,虽然我有时候还会想到卡洛斯曾经在阿利斯给我煮过的咖啡,我对那味道确实有种异样的怀念,可如今我已经在我的生命里将咖啡与罂粟划了等号——都是坚决不能碰的东西。
我们租的房子,楼下有一个小亭子一样的建筑,然後旁边是比较清秀的一个小花坛。经常会有大爷大妈在那散步,还有大爷支了一张小桌子在那里下棋。
回家的途中,我又看到有大爷在那下棋,便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
那大爷十分和蔼,都不需要称呼什麽,无论谁看到了直接人均一个“大爷”即可。那老人家见我来了几次,便经常友善地和我点头打招呼。
我站在他旁边看了一会,俗话说观棋不语真君子,可是那大爷旁边站了一个看似和他很熟的另一大爷总在那儿挥斥方逑呼风喝雨,下了一步棋仿佛是丢了一栋房一样悔恨至极,惹得旁人都在那笑盈盈地看。
我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竟觉得那垂帘说得有理,确实不应该打象。
晚上我和我哥在楼下的一家馆子里吃完饭,路过一家福利彩票店。我问我哥想不想去刮一张,我哥说好,然後我们便下车去彩票店里。
买了十张,五张10元的,五张20元的,20元的有一张中了一百,10元的有一张中了十元。
我哥低头帮我拍掉身上刮下来的彩票灰屑,这样的动作给我一种熟悉感,让我想起和他第一次买彩票的样子。还是高三快毕业那会,我们第一次进这种地方,进去的时候深吸一口气深沉地装大人,站在柜台前却支支吾吾的像做贼一样,局促地不知道该说什麽。
是我哥打破了僵局,他问老板都有什麽种类可以买。
老板耐心地给我们介绍了几种,然後我哥便和我一起,花了十分钟比对讨论,郑重地挑选了一张红色的刮刮乐。
我们两个人虔诚地用钥匙後端把那张刮刮乐刮完了,但一个没中。
走出彩票店,我和我哥沉默地走在路上,当时我的内心在为那失去的20元流泪滴血,可是整个过程却有一种诡异的搞笑意味。我哥两个人走了一段路,过马路的时候两个人莫名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微妙之至,在那氛围的临界点微妙地捕捉到一丝诡异,两个人一下子没忍住,瞬间哈哈大笑起来。
“真服了哈哈哈哈……”
我指着我哥,他也笑得弯下了腰,然後凑过来抱我。
第二天我又去了一个所谓的当地呼声很大的一个某某求职市场。我哥去工作了,临走前他给我烤了一片吐司面包,还温了一瓶热牛奶。
自从回国之後,我们就很少吃面包了,因为我发现家附近好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谁还会想吃那冷冰冰没有任何热度感的白人饭?
但昨天他说今天要跟Christine一起去谈新的合作,便没有陪我吃早餐,只匆匆给我做了这些。
我边嚼牛奶面包边想,其实我也没有那麽急迫,实在混不下去,就去考个保安证,少走十年弯路,善己善终。
这样的心态我曾经也无数次出现过,但是曾经有个同样心态的同学将这样的心思表示出来後,就遭到了前辈和导师的严厉批评。
那个时候还在上大学,身边一波一波的同学混得风生水起,未来规划十分坚定,可是我却不知道要做什麽。
当时我的室友是一个老家在南京的独生子。这哥们儿为人十分洒脱随意,大学四年交了八个女朋友,每次都被劈腿抛弃。
他每被甩一次,就在寝室里哭一场。但他哭的内容不是因为被甩,而是因为觉得自己是寝室里无数次沦为唯一一个没有对象的人,而感到自我挫败。
他成绩还挺好的,还跟我哥角逐过国家奖学金,但在答辩现场还是略逊我哥一筹。毕业之後他家里人为他在老家谋了一个好单位,但他却不想。
後来一问才知道,他一门心思想搞相声。
当时所有老师和他家里人都在说他:
“你一个名校毕业的,好不容易出来了,怎麽搞相声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而且你又没有那种有名望的相声世家和背景,不像德云社那麽有头有脸的,你一业馀的这麽说出去不就是一个搞笑的嘛?你这样怎麽对得起大学四年的学习和学校对你的培养啊!”
所以最後毕业那段时间他是生不如死,虽然我那段时间一直都在跟我哥忙着出国的事情没回过寝室多少次,可是每回见着他,都一天到晚都挂着个倒霉催的脸,身上有很难压抑下去的怨气。
那段日子我觉得若是大圣降世,路过我们寝室都会停下脚步,大喊一句“妖孽”,然後冲进来发现一个比妖孽的怨气还要重的活人。
晚上的时候,他躺在寝室里的床上问我们几个:
“哥几个,毕业都去享啥福啊?”
“享福?隔壁高翻院博士也是打工的命,何况我们几个本科的。”
那时候寝室里四个人,两个保研,一个出国,另一个就是他,要搞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