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张选只是不敢垂眸,本能的将视线远眺。
手是僵的,身子是僵的,只有那颗心,在层层皮肉之下,肆无忌惮的跳动着。
第一次见巫蘅,不在那日风雪夜。
而是他初入渊北城不久,刚被大哥捡回家时,少女红衣,手握缰绳,衣袂翻飞。
她时常自长街打马而过,明眸皓齿,最是逍遥。
被他冲撞後也不见恼怒,小心而诚挚的向他道歉,问他掌心的擦伤要不要紧。
他做战奴时,每日落在他身上的马鞭不计其数,皮开肉绽,伤痕累累也不会有人问一句,你疼吗?
所以那时,她问他时,他答不出来。
疼吗,疼痛早已麻木,那点小伤算不得疼,可真的不疼吗,肉体凡胎,怎会不疼。
“巫蘅。”
“嗯。”少女倚在他胸膛上,无意识的应道。
“对不起。”
即便有苦衷,即便不得不为。
却是实实在在伤害了她。
那一夜,她会有多疼,他不敢想,却会在她销声匿迹後的无数个夜里,梦见少女那时悲恸的眼神。
他只想着,她那样的性子,只要活着,总会回来。
若她不回来,他便去找。
拿下大俨朝的商路,足够多的银钱,足够多的时日,只要她还活着,他总能找得到。
没有人知道,那日渊北城重逢,他心里有多欢喜。
即便她提着刀来,他也欢喜。
至少她真的还活着。
全须全尾的活着。
她有刀,有自保之力,有人相伴,总不至太过孤独。
梨月关,有马车连夜入关。
谢兰潜摩挲着手里的青玉,静静看着马车上的人下车,夜风掠过,刮掉那人头顶的风帽,长发垂在身後被风扬起,露出一截格外白皙而纤细的脖颈,少女微微仰头,眼眸含情,眸色极浅,淡的像是一泓清湖。
“阿昭哥哥。”
宋映雪不远万里,吃了那样多的苦,走了那样远的路,为的就是眼前这一个人。
她扑向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前,眼泪终于抑制不住簌簌而下。
谢兰潜慢慢垂眸,他慢慢叹了口气,擡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映雪,你不该来。”
宋映雪趴在他胸前哭的直喘不上气,听了这句话,更委屈了。
“可我。。。。。。”
“明日,我派人便送你回去。”
“阿昭哥哥,你与我一起走,我们回图祥好不好?”
谢兰潜眼神淡淡掠过少女的眉眼,替她拨了拨眼前的碎发,“你先走。”
“我不走。”
少女抓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道:“我听说玄帅回撤雪连山领兵,所有人都走了,你为什麽不肯走?”
“老师曾说,渊北要破局,如今之计只有置之死地而後生。”
“阿昭哥哥以为我为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