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记得,郡王有个女儿,出生便求朕赐名。”顺神帝神色如常,仿若说着稀疏平常小事一般。
“荣安。是叫这个名?”他看向广安郡王。
广安郡王心中一咯噔,这火烧到自家后院了。
他忙行礼道:“官家,臣弟若能分忧,必义不容辞。只那西夏王眼界甚高,岂看得上臣弟那不成器的闺女。”
他唯恐官家惦记上自家小女,忙说:“昨日,小女还惹怒宋夫人,被宋夫人以天子尺掌掴。”
本是丑事,不应宣传。
他却被顺神帝这句话吓到了。
名声差点便差点,总比远嫁蛮荒好。
顺神帝眉一动,眼微眯:“天子尺?”
竟在宋家。
宋易安见状,垂眸出列:“官家,臣亦不知范老将天子尺交于拙内。”
“想来是担忧,这京中贵人众多,拙内体弱多病,性子柔弱,恐被人欺负了去。”
昨日在场之人,皆默了默。
性子柔弱?宋夫人那气势恐怕连宋执政都能打上一打。
一瞬,众人看向宋易安的目光又变了变,多少含有同情之意。
顺神帝微点头,神情微变,只说:“范老曾教导先帝,先帝赐予天子尺,以护范氏,朕知晓。”
“范老向来育人有道,嫡孙女德行自然皆上乘,这荣安自幼便被娇宠,往后德行须得多向宋夫人请教一二。”
……
只有宋易安脸不红心不跳,行礼道:“臣代妇谢官家夸赞。”
一副理所应当模样。
饶是张穆这般厚脸皮亦是有些红脸,腹诽:【呸,真够不要脸的,真是近墨者黑!】
“郡王担心之事,亦是有理。”宋易安谢完恩,又将话题扯回正途:“这些年来,西夏王多在大辽与大顺之间游离,又自视甚高。”
“即是如此,一个县主不够,臣若未记错,司马相公的嫡亲孙女亦是适嫁年龄,若两位贵女,自然能得西夏王重视。”
此言一出,引一众人当众谩骂。
“宋执政此言实在恬不知耻,这般将我大顺女子当做什么了?难不成是东市西市的买卖?买一赠一?”
“宋执政竟公报私仇,司马宰相不过出于公心阻挠过你实施新政,你便要将这私怨泄愤在一个小娘子身上不成?”
“宋执政若有闺女,是不是也得献出来,买一赠二!”
……
一片哄杂,顺神帝面色未变,只有近身伺候的内侍官才能看见,他那紧绷的下颚。
李瑾快瞟了一眼,又对宋易安微一摇头,快垂下眼眸,弯腰低头。
宋易安脑中一转,遂对顺神帝行礼,义正言辞:“诸位皆知如此不妥!却又为何不曾考虑过,官家亦是父亲,三公主亦是一位小娘子。”
“诸位以国是谋算一位小娘子,又出于何公心?”
司马明与广安郡王原是忿满,如今一听,皆转身看向官家。
这才看见官家神色未明,皆一惊,一时亦拿不准帝心如何。
“西夏狼子野心,较之大辽更胜,此时入京坐地起价,还妄想我朝公主,实在可恶!”顺神帝目光冷冷看向众臣。
“官家息怒,臣等有罪。”诸臣皆下跪。
只司马明站立,行礼道:“官家,公主岂能与普通小娘子相比,既享皇室尊荣,便负皇家重担。”
“若能平西夏异动,即便是司马府的女子,又何曾不能舍去?!”
宋易安眉峰轻拧,神色凝重。
前世,顺神帝让三公主和亲,以其为棋子,出兵平西夏。
只这游猎族,灭是灭不尽,而后投靠大辽,游说大辽在边境动攻击。
引得战火再起。
只是他客死异乡,亦不得知后来事。
如今大顺文臣多,武将少。
赋税、贪官、岁币与岁赐,四重叠加,百姓苦不堪言,即便是打,亦要再等等。
可……
宋易安起身,行礼:“明公有大义,宋某佩服,今日明公献孙女,若明日回鹘、吐蕃亦求娶,明公尚有多少孙女?”
他面向顺神帝,扬声道:“若泱泱大顺,安定外邦,既动银又遣女郎,我等有何颜面享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