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进屋,便见碧儿跪着,脸颊红肿,泪眼婆娑。
老夫人面色铁青,整个人绷直地坐在罗汉床上。
“老夫人,大娘子已在等候。”陈嬷嬷禀告,又低声说:“如今二爷这事闹出去不好听,老夫人当和颜悦色些。”
这话原不该她提醒。
只这一次,两人闹得不太好看。
大娘子不是好拿捏的人。
吴蕙长舒口气,面色却缓不了多少:“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同意易安娶了她!”
原以为是个家世好、性子软的小娘子。
谁知道,手段这般狠辣。
她忿恨盯着碧儿,实在难咽这口气。
原将这相貌姣好的婢女放在逸风院,寻个机会便抬为长子的妾室。
亦算放个自己人在逸风院。
如今,这婢女竟藏有这般心思,倒打一耙!
爬上了川儿的床。
如今闹得凶,亦不能私下处置了。
添个妾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如今这内宅不在她手上,还得与那恶妇斡旋!
“让她进来。”吴蕙语气不善。
陈嬷嬷又提醒:“老夫人,如今……”
“行了!我晓得!”吴蕙轻吼。
她极力压制心底怒气。
范紫芙进了内屋,绕过屏风,行礼道:“婆母万安。”
“大娘子来了,坐吧。”吴蕙故作淡定道:“你院里的婢女不检点,爬上了川儿的床榻……”
“婆母这话说得,这位碧儿在逸风院做些扫洒活,但身契还在婆母手里,怎地成我院里的人了?”范紫芙毫不犹豫反击。
“我为婆母揪出了绣制诅咒你布人之人,这功我亦不领了。”
“倒是二爷,这酒后随地大小睡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范紫芙似笑非笑说:“难不成以后,他在汴京哪处醉酒便又去胡乱睡,婆母皆给迎入府。”
“如此看来,还是得买个大些宅子,松涛院亦宽阔些。”
吴蕙一梗,她不过只说了一句话,便换来数句顶撞!
“你这般蛮横,哪还有媳妇模样?!”吴蕙拍了拍桌子,低吼。
范紫芙微笑说:“儿媳不过提醒几句,婆母不爱听,儿媳不说便是。”
陈嬷嬷见状,赶紧给主子端茶,劝说:“老夫人,不如先说正事。眼看着,表姑娘还有五日便要入府了。”
吴蕙深喝一口,才说:“如今府里开支大,这婢女随意迎入府便可。”
“还有她那表婶,你支些钱去打了。”
范紫芙眉微抬,便说:“那这钱从松涛院出?”
“婆母不管家不知这管家的难处,上月又给抚州添了些聘礼,皆是从松涛院出的,如今二爷那月钱倒欠账上几个月。”她显出一丝为难意思。
吴蕙又拍桌,质问:“难不成抬个婢女还拿不出些钱财?!”
“往日里我管家哪来这么多事!”
范紫芙咳嗽道:“这倒是,往日里婆母都是私下补贴松涛院,如今总不能让我拿嫁妆补贴夫君的弟弟吧?”
“即便婆母说得出口,我亦是做不到。”
吴蕙又是一梗。
现下,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便有千万阻拦在前方。
“那便节省些!谁家府上郎君纳妾这般事多?!”吴蕙怒声道:“你若做不好这主母,便别做了。”
范紫芙起身,行礼道:“婆母说得是,谨听婆母指示。”
“陈嬷嬷,上个月我送过来的百年老参想来还剩两根,快去拿来,婆母说了,节省些,给二爷纳妾。”
才说完,她便瞧见宋母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碧儿,如今你亦算儿媳了,傻愣着做甚?伺候你原主子去呀。”范紫芙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婢女,冷声说。
“你……你……”吴蕙伸出手,颤抖半晌。
范紫芙无奈对陈嬷嬷说:“我说了,我容易气着婆母,偏又硬要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