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
乔恩公爵笑盈盈地看着妻子,最後得出结论:“看来,我亲爱的祖母似乎并不单单是为了她的宝贝女儿而来。”
索菲亚一愣,“什麽意思?”
“我说过,祖父的承诺让提利尔家有恃无恐,伯爵夫人应该比谁都清楚,艾莉·伊洛克绝不会有任何危险。”
乔恩公爵轻笑一声,像是突然觉察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样,“她明显是在借题发挥,如此马不停蹄地赶来向我发难,不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吗?”
“那是因为她知道,就算你不杀艾莉·伊洛克,也不代表她一定会安然无恙。”
索菲亚淡淡地反驳道,毕竟了解乔恩公爵道德底线的人,大概都不会傻到相信,一个久远的承诺能够将他束缚住。
就像这几天拜尔克学士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暗示,说每天处理各种刑罚之伤已经影响严重到了他的正常工作,由此可见,艾莉·伊洛克在牢里应该没少受皮肉之苦。
如此激烈的行事风格,只会令地方贵族与苏瓦尔公爵之间的矛盾越发不可调和,可乔恩公爵却是毫不在意,他是站在山巅俯视大地的野兽,不曾品尝失败的滋味,对此索菲亚忧心忡忡,毕竟她还不想丢掉苏瓦尔公爵夫人的头衔,或者被迫更换下一任丈夫。
索菲亚越想越觉得前路艰难,她暗戳戳地抽回一直被乔恩公爵握在手心的右手,总结道:“你根本就没打算轻易放过艾莉·伊洛克,不是吗?不仅仅因为她与霍尔曼家有染,更多的是你想借此机会告诉她的家族,在亲缘和律法之间,你会选择放弃遵守祖辈的诺言。”
所以今天下午提利尔伯爵夫人才会如此急切地向索菲亚强调,提利尔一族将会永远忠于苏瓦尔公爵,因为她或许意识到,如今的苏瓦尔公爵,已不会像他的祖父那样继续庇护提利尔,而她的女儿艾莉·伊洛克,很有可能会成为两方相互试探之下的牺牲品。
毕竟亲缘与承诺,远远不及权势给人的诱惑巨大。
这是这个世界运行的基本公理。
而乔恩公爵对此倒也没有否定,他对着索菲亚一顿夸赞:“没想到夫人最近聪明了不少,倒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然後在她肉眼可见地即将爆发之前接着说:“只是有一点,索菲亚,其实在提利尔伯爵夫人想方设法接近你之前,我并没有想过要对艾莉·伊洛克怎样。”
索菲亚一愣,“接近我?”
乔恩公爵看着一脸讶异的妻子,低头向她靠近了一些,那双暗红色的瞳眸跳跃着一簇簇明亮的烛火,明明和平时无异,却莫名地带着一点陌生的味道,“这些天你之所以能成功躲避提利尔伯爵夫人,是因为有我在其中阻挠,比如给她身边想要探听你行踪的侍女一些错误的信息,或者放出艾莉·伊洛克在牢里被“特别关照’的消息。”
乔恩公爵用鼻尖碰了碰索菲亚的额头,“我以为她会和那些贵族一样,想利用你来牵制我的行动,于是不得不给了她一点小小的惊喜。”
只是最後提利尔伯爵夫人却给了索菲亚这枚戒指。
乔恩公爵再次握住索菲亚的手,指腹按压过坚硬的已染上她体温的戒指,他甚至不用看就能在脑海中清晰地描勒出,那些覆盖在戒身上的蜿蜒的纹痕,它们就像生长在森林中的荆棘,沿着某种复杂的路径组合成一个熟悉的形状,就像多年来他寄居在恺撒王宫,曾无数次从国王指间所看到的那样。
事情似乎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然而索菲亚并不知晓这些,在经过短暂的茫然之後,她似乎抓住了另一个重点——乔恩公爵这几日伤病在身,也几乎与她…形影不离,如此情形,居然还能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游刃有馀地应付各种事情,这精力实在是令人望尘莫及。
索菲亚深吸一口气,“这麽说,提利尔伯爵夫人最初其实是带着别的目的来的?”
“没错。”
“什麽目的?”她晃了晃右手,没好气道:“总不会是为了向我归还这枚戒指吧?”
“也不是没有可能。”
乔恩公爵模棱两可地答着,瞳眸含笑却又似隐藏着某种意义不明的情绪,他不动声色地阻止着索菲亚想要再次抽回右手的动作,笑着往她耳边凑近了几分,“记住,人的言行往往受驱于他想要达成的目的,即便那个目的在你看来会有那麽一点…不太合理。”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廓,令索菲亚努力运转的大脑似乎停顿了一瞬,她擡头看向丈夫,总觉得哪里不对,乔恩公爵一向喜欢玩笑,很少用这种带有深意的语气与她讲话,索菲亚一时不知该说些什麽,便一直沉默着,直到壁炉里燃烧的火焰撕裂木柴时发出了声响,在这安静的气氛里突兀地跳跃,才惊觉此时夜已经很深了。
索菲亚瞬间警觉起来,她後退一步,提醒道:“时间很晚了,公爵大人。”
而乔恩公爵微微笑着,“是吗?”
他似乎并没有离开这个房间的打算,只是很稀疏平常地说了句:“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下午,夫人。”
索菲亚当然明白乔恩公爵想要什麽,他从不会直言自己的欲望,却又处处对她表露无遗。
当婚姻里的男人对伴侣充满渴求之时,通常也是最容易控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