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
索菲亚最近相当苦恼。
因为随着她15岁生日的逐渐逼近,她的父亲艾尔德公爵开始计划将她嫁给自己的同僚苏瓦尔大领主——乔恩·英柯路徳。
虽说是同僚,但对方并非上了年纪的人,相反他非常年轻,并且长相俊美气宇轩昂,为人幽默风趣又能说会道,从小到大一直被各路女性的喜爱和追捧,尽管他朝三暮四三心二意,但依旧不妨碍女人们趋之若鹜地甘愿委身于他,上至已婚妇女王公贵族,下至未婚少女平民百姓,都曾与乔恩公爵有过一段亲密关系。
他在各路城邦的名声早已烂透,有教养的家庭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自己家女儿嫁给他这种人。
除了索菲亚的父亲。
所以这场婚姻必定包含着政治上的一些因素,这意味着索菲亚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在索菲亚迄今为止不算丰富的人生经历中,乔恩公爵从来都不是她的审美和喜好所偏爱的那一类,而她自己作为一名贵族小姐,在衆人眼中其实也并不怎麽合格。
她性格冷淡,对正常女孩所必须具备的礼仪和舞蹈等交际能力的学习从来都兴致缺缺,反而更喜欢剑术丶哲学丶数学等男性贵族才能接触到的知识。
艾尔德公爵对此感到非常失望,但索菲亚是他与自己夫人所生的女儿,也是他唯一的合法子嗣,所以对于她的要求还是会尽量满足,同时也恩威并施地将交际礼仪的学习作为交换条件,以达到某种意义上的牵制。
索菲亚很听话地顺从了父亲的意志,毕竟这个时代的女性活得并没有什麽尊严,能最大限度地为自己争取一些自由与权利通常也都伴随着一定的风险。
这很不公平,可大多数女人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她们早已被塑造成了合格的玩物,并排斥着任何与衆不同的同性。
就像索菲亚小时候在厨房里观赏厨师处理螃蟹时所见到的那样,数十只海蟹在木桶内彼此拉踩,当有谁快要爬出来时,总会有别的同类一把将它扯回原点。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不甘命运者总被顺从者伤害。
索菲亚从小便从母亲身上明白了这个道理,并提前预见了自己的未来。
作为一名贵族女性,她最终会嫁给父亲所选择的那个人,但是否因为不幸而郁郁寡欢,并由此堕落沉溺于酒色,最终步入母亲的後尘早早离世,或是从一开始就放弃对丈夫的期望投身于自己的世界,却是索菲亚可以自由选择的。
所以在接下来的宫廷晚宴中,索菲亚尝试着与她的联姻对象——苏瓦尔公爵乔恩·英柯路德进行沟通,既然是出于利益达成的婚姻契约,那麽就应该让它形式化得再彻底一些。
乔恩公爵听完她的提议之後,微微一笑,将银器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他对上索菲亚如黑珍珠般晶亮的眸子,向她伸出右手,“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索菲亚小姐。”
索菲亚很有风度地接受了邀请,她知道对方接受了自己的提议,她与乔恩公爵的结合是凯撒王国两大家族联合的标志,但索菲亚并不关心那些,她只知道他们将会成为彼此最忠诚的夥伴,但绝非恋人或者夫妻的关系。
两人随着悠扬的旋律在舞池中旋转,乔恩公爵优雅迷人的舞姿,惹得晚宴上衆多女性的眼中泛着痴迷,直到舞曲结束,乔恩公爵温柔地在索菲亚的手背上落下亲吻,他绽放出一抹如玫瑰盛开般灿烂的笑容,说:“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索菲亚小姐。”
年轻得那麽清澈,也那麽愚蠢。
风流成性的乔恩公爵如此评价他的未婚妻。彼时索菲亚墨发红唇,肤白如雪,一袭红色礼裙包裹着年轻漂亮的身体,整个人散发出花蕾绽放时的鲜嫩香气,却又不可思议地夹杂着些许教会修女的古板和禁欲气质。
虽然乔恩公爵不喜欢愚蠢的人,但他从不讨厌长得漂亮的女人,更何况这个漂亮的女人还拥有自知之明。
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品质。
因为世上聪明人不少,却自负者居多,人类贪婪的本性总让他们産生一种错觉,认为自己配得上拥有更多,可年轻的索菲亚却懂得取舍,在如何作出抉择这一点上显得非常通透。
于是他们的婚礼如期举行,这在恺撒王国掀起了一场不小的舆论风暴,所有女人都带着复杂的心情参加了这场盛大的婚礼仪式。
她们畏惧兰斯凯特家族的势力而不敢公开诅咒这场政治联姻,但那并不妨碍她们在心中幻想,即便乔恩公爵结束了单身生活,他们也可以继续如从前那般厮混。
因为在恺撒王国,已经拥有法定伴侣的男女,与其他人保持着不合法的关系,并不是什麽新鲜事情,索菲亚亦如此认为,所以对于婚後乔恩继续四处拈花惹草的行径,她只在背地里表示了些许不耻和唾弃,明面上却是从未有过任何的干预。
她依旧过着还未嫁人时的生活,学习丶学习丶还是学习,城邦中大大小小的社交舞会从来不会出现她的身影,于是各种各样的传闻在那些闲得发慌的妇人之间传播开来,说她貌丑性妒,惹得乔恩公爵常年混迹于各色花丛,回家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于是她们鄙夷地认为,即便当上了英柯路德公爵夫人又如何,还不如外面那些情妇活得顺遂。
然而事实上索菲亚嫁给乔恩公爵才不到半年,乔恩公爵常年不回家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并且与此恰恰相反,他每天都坚持回家,哪怕回去时已是深夜,也从来不在外面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