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信
“上辈子就是王献在出征前送来的榛子酥,我吃了那榛子酥後,才……小産了。”
回想起之前在方齐那儿看到的记忆,方确还是不由得一阵心悸。
“怕不是误会了什麽,阿娘,我的记忆之中,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看着方确错愕的神色,小灵体不免焦急起来,它飞上前拉住方确的手,拽着她就朝着院子外跑去。
“阿娘同我来!”
迈出庭院的那一刻,周遭的景致瞬息万变,恍若乾坤颠倒,天旋地转间,小灵体便带着方确落在了另外一处院子里。
同方才的残垣断壁不同,这儿却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脚下一条羊肠小径延伸至不远处的花月亮门,小径两旁掩映着茂密的竹林,暖烘烘的阳光穿梭其间撒下斑驳的树影,耳旁不时还传来几声轻盈的鸟鸣,只驻足片刻,都令人感到十分的心旷神怡。
方确凝眸打量着四周的景色,越看越觉着熟悉。
“这里不是……”
“这里,是太子府。”
小灵体跳跃着朝石洞门飘去,方确眨了眨眼,提着步子跟在它身後。
穿过竹林小径後,眼前才算豁然开朗。
这里,是她前世的住处,也就是太子妃的院子。
庭院内特意围了好几个花圃,其间种着许多漂亮的奇花异草,此时都冒出了新芽,看着虽是葱绿一片,但不知为何,此处太过安静,倒显得有些诡异。
半虚掩的轩窗隐约传来似真似幻的啜泣,方确偏头看去,那啜泣声似乎更加明显了些。
女孩循着声音走进室内,只一道半透的屏风相隔,她看见了一个男子微微抖动的背影。
炽碎的日光筛进屋内,跳动在重重纱帐之间,仍是无法洗去男子浑身的死气,他呆滞的站在软榻边,脊背微驼,双手无力的垂着。
泣声越发鲜明,方确咬住下唇,几乎是屏着气小心翼翼的越过屏风,在确认男子确实看不见自己之後,她才放心的靠近他,仔细端详起他哭泣的脸。
“嗬——”
是王献啊,居然在哭。
王献的整张脸都哭的通红,一双眼睛更是高高肿起,看着十分的委屈,可以说与方确记忆里威风的大将军是截然不同。
方确又将目光挪到男人面前的床榻之上,青纱帐掩映着一张死气沉沉的睡脸,床上躺着的人,是上辈子病重的她。
好在这会儿看和还在呼吸,应当是没死。
那他哭这麽可怜做什麽?他还会心疼?
方确刚想把脑袋再凑过去好好欣赏一下王献哭花的脸,男人却倔强的背过身去,擦拭起了自己的眼泪。
平复好情绪後,王献便快步走出了房间。
方确连忙跟了上去,随着男人一路来到他的书房。
书房里跪着大大小小的医师大夫,各各面色凝重,唉声叹气。
王献缓步走到书桌前坐下,垂下眼帘,目光在这一群老头子们身上扫过。
半晌,他才颤着声问道:“真的,不能治了麽?”
此话一出,一群人乌泱泱的将脑袋磕在地上,几把老骨头都快弯折过去了。
“殿下,臣等怕是,无力回天啊——”
“是啊殿下,太子妃殿下心中郁结已久,此次怕是真的已回天乏术了……”
“太子妃殿下现如今日日用汤药吊着一口气,已是强弩之末,殿下还是早作准备吧……”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太子迟迟没有发话,几个太医看着快要跪不住,却也不敢擡起头来,见状,王献只能挥了挥手,叫他们退下了。
太医们退下後,书房内只剩下王献一人。他坐在书桌前,双手撑住额头,肩膀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麽。方确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王献——脆弱丶无助,甚至于有些狼狈。在她窥见的那一小段记忆里,他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面热心狠,懦弱可笑,连自己的太子妃都护不好,可眼前的他,却让她感到十分陌生。
“为什麽……为什麽会这样……”王献低声喃喃,声音沙哑脆弱。
方确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肩膀,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触碰到他。她的手穿过他的身体,仿佛穿过一片虚无。
她收回手,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啊,这只是记忆中的场景,她什麽也无法改变。
就在这时,小灵体突然飘到她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阿娘,可还想看看其它的记忆?”
方确深吸一口气,擡手擦了擦眼角,点了点头:“好,我们走吧。”
视角飞速的扭转,书房丶王献丶仓皇逃走的太医们都在眼前逐渐远去,紧接着,脚下终于传来落地的实感。
“你确定这药能堕了那胎儿,且不会伤及确儿的根本?”
僻静的厅堂内,方齐从一个侍从手中接过一片纸包,拿在手里细细的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