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拙
季平沙又想动。
数人咦的一声,悄声道,“他奶奶的,老子还真不知她那些姐姐弟弟叫什麽名字。”
“老子也压根儿不读诗,人家不先说是句诗,老子以为上头是个烧饼。”
“老子不会写也不会画,真要有那时,怕不知怎麽说是她才好。”
“呸,谁他奶奶的自尽,老子知道凶手是谁,当即大叫大嚷,喊得无人不知!”
先那人毕竟出了头,强道,“人家也没说自己不识字,你看人死了,就来栽赃!”
越东风道,“她若识字,难道不会写上季平沙三个字?”
这话季平沙也早就说过,衆人当时哪管?一顿便道,“她高兴画就画,总是画了,你管她识不识字!”
那江初阳虽气愤,亲眼季平沙肯冒死回来,又听苏溪年刺了妹妹一剑,心中不禁偏向于她,听几人光扯识不识字,忍不住道,“此事无关旁人,当真识字,写上她名字是比作画简便。不过就算不识字,郑大侠念时,让她听见了也未可知。”
後一句声调有点冷淡。
“不错,不错,郑……大侠也没瞒着,他既念着报仇,怕是天天念叨,那丫头就记住了。”
“那就算她不识字,只好画了出来。”
“初阳公子说的老子就服。”
江初阳忽然又道,“不对。”
眼望着画。
越东风这才笑道,“初阳公子已看了好几眼,总算瞧出不对啦。你该去抱她了,顺便也就把她的手看了。”
江初阳哪能任他差使?微哼一声,先走近细看画。
片刻脸色一变。
越东风看着他。
“……”
“初阳公子?”
江初阳很想不顾身份翻个白眼儿,干巴巴道,“有古怪。”
“哪里古怪?”
“……这丫头笔触生涩,怕还没开张几天。但细看这画布局却准得非常,几乎没一处多少,因此才能让人一眼便看出这是何等景致……而那又需得常年拿笔摹过,下笔时心中已有点线,方能做到。”
越东风听他磨蹭,“且生且熟,是藏拙?”
江初阳摇头,“初阳闲来也画上几笔,她除布局巧妙,下笔的确虚浮不堪,不像藏拙,只是做不到。”
他犹疑着,专心摹了两道,越东风叹道,“你也太谨慎了。那也就是常用的脑子,不常用的手。”
那画来早的见过,有的却不曾见,又不太通书画,许多人不就以为只是个饼?只知人人都如此说,必然不假。听他们在字画上啰嗦许多,不耐烦道,“那又怎麽,今日是为杀人行凶,难道又要来谈诗论画?”
“咦,不是你们先要谈诗论画?”
江初阳大感不甘,还是忍不住跑到那丫鬟身边,将她两只冷手翻过,不多几眼,便皱眉道,“……这画……”
他擡头时满脸荒谬,“……这画不是她画的!”
“初阳公子,你这是什麽意思!”
苏无是直起身,“初阳,你看清了!”
他几人连伤口都没来得及细看,何况这画?江初阳对他不敢不敬,当即干脆送到跟前。
“侄儿想魔……越汇越公子说的话,人不过一个脑子,手却有两只。惯用右手,不常用左手,这画便真像是一个精通书画之人,头一回以左手画来,因此生疏至极,老辣至极。”
他见苏无是望画点头,知说得不错,“然常年拿笔之人,中指贴笔处茧子必厚重,但侄儿一看这丫鬟两只手……却都是做活茧子,指间干干净净,分明没有丝毫握笔痕迹——她不握笔,谈何作画!”
他大感荒谬的是,“……而以几位前辈眼力,这只需一看便知。”
苏无是一声长叹,“是啊,许多事一看便知,可我们就是没那看的功夫。人家连这也早料到了。”
江边越几人都把画看过,面上诸般颜色,边如山道,“惭愧。”
郑雍和见他们都不把画给自己瞧,怒道,“你们不给老夫看上一眼麽?”
江恒冷冷扫他一眼。
苏无是道,“听说茹儿被杀後,三位为防意外,又不想被说和苏溪年串通,始终寸步不离他二人,直到我和老贼赶来。这画便是在这当中被人发现送来。那这可不是苏溪年和那丫头做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