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左相
柳希形没再找苏愠的麻烦,兰青离开了苏府,苏愠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而朝堂上的暗流依旧汹涌。
从先帝驾崩前到女帝继位後,左相位置就一直空缺着,朝中清流和浊党争论不休,寒门和世家也势不两立,不同势力简直在朝堂上乱成了一锅粥。更要命的是目前左相的人选问题,想争左相的右相徐卑是世家浊党,而李御史是寒门清流,徐卑有优势,但是陛下更看重寒门,而李御史年纪大了,选他又不能服衆,两派各执一词,几乎成了每天早朝必须争论的话题。
有权力的人可以直接参与进去为自己的利益争论,没权力的人就只能看个热闹。苏愠认为自己属于後者,他这个五品官连早朝都上不了,还是不操心这些事了。而且现在还有另一件棘手的事摆在苏愠面前:
户部的人非要苏愠把前几天从国库借的钱再拿回去,否则他们不会给工部拨款。
事情要从几天之前开始说起,工部管理建造良田,修建各类设施需要银子,结果户部人员冗杂,完全没人理会工部的要求,下面建造司时间求的紧,工部无奈只能从国库借钱。结果户部反应过来,非要工部的人把钱还回去,证明自己这边没出问题。
可是钱已经花出去了,除非户部把钱批下来,否则他们根本凑不上那些钱,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是户部的人不动作,他们又怎麽会用国库的钱,要还也该是让户部的人还。
户部的人不想承担责任,又是一群死脑筋,于是天天堵在工部署衙,工部的人这一次倒是空前团结,就连葛天骄也不再找自己人麻烦,专心致志跟户部的人吵架。
不过这些都没什麽用,户部的人还是不肯罢休。
这件事最开始就是苏愠提出来的,也是他办的,户部侍郎孙恩非要他给自己一个说法,证明不是他们的错。苏愠难得烦躁,连去书铺的时间也少了。
但他没想到他没去书铺,周太傅却亲自上门找他了。从管家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後,苏愠立刻迎接周太傅,把人迎进书房,下人上了茶点後,周太傅慢悠悠喝下一杯茶,问苏愠:“小苏,最近怎麽没去书铺啊,少了你,书铺都冷清不少了。”
苏愠苦笑一声,他当然也想去书铺和周太傅讨论文学,但是俗事缠身,他根本没有时间:“太傅,最近几日工部事情繁多,没什麽时间去书铺了。等过几天闲下来,我一定把之前落下的时间都不上。”
他这话说的真诚,周太傅点点头,放下茶杯,问他:“最近朝堂上的事你知道了吗?”
苏愠问:“左相的事?”
周太傅语出惊人:“你想吗?”
“什麽?”
“你想当左相吗?”
苏愠表情惊讶,他没想到周太傅竟然会对她说这些:“可我,我只是个侍郎。”
“我没问你的身份,我是在问你的想法。”周太傅表情微微有些严肃,显示出他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在询问苏愠的想法。从没有人问过苏愠这个问题,苏愠也从来不敢想这个问题,当这个问题摆在他眼前时,他的第一反应是逃避,可是他又不甘心,这时候,心中忽然有一个声音出现,对他说:你寒窗苦读十几年,难道真的不想当左相?你把这十年的辛苦放在哪里?你把问大哥的期望有放在哪里?
那声音一字一句戳着苏愠的心,逼迫苏愠面对自己的欲望,苏愠握了握手心,终于开口了:“我想。”
他当然想,哪一个臣子不想站在那个位置?为什麽他们可以,他不行呢?人们总是耻于谈论自己的欲望,但是欲望就在那里,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
周太傅并不就此停止,反而继续追问:“既然你想做左相,为什麽不去争取?”
“我只是个侍郎……”苏愠下意识想说出这句话,可是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愣住了,侍郎也不是他的借口,其实他并没有为自己的欲望做任何努力,又怎麽能期望左相的官职从天而降落在他头上呢。
周太傅见到他的表情,知道他明白了:“既然你有心,不如直接去找陛下,或许在徐卑和李御史之间没有优势,但是你完全可以向陛下证明,你也有这个能力。”
他也能吗?苏愠豁然开朗,他点点头:“我明白了,但是太傅,您为什麽会告诉我这些。”
周太傅笑了:“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好孩子,而且很有潜力。”
其实还有很多话他没有说出口,比如,现在的朝廷都被这群老家夥搅乱了,陛下还是个孩子,纵然继承了先帝的聪慧,但是经验还是有所不足,必定玩不过这些老家夥,与其如此,不如让年轻人一起创造一个属于他们的世界,这样颐国才能更好地发展下去。
苏愠就是那个让他看到希望的年轻人。他出身寒门,但是为人灵活多变,在这样污浊的朝中仍有自己的坚持,这样的人才是朝廷需要的人才,而不是那群只顾着自己利益的蛀虫。
苏愠因为周太傅的夸赞不好意思起来,但也正是因为周太傅的一番话,也让他有了勇气和动力,就算不可能成功,他也想站在陛下面前,让自己被陛下看见。
于是,第二天他进宫面圣。
这一次仍是由郭世安接待的,郭世安还记得苏愠上一次面圣是为了文国之的案子,眼见苏愠风尘仆仆而来,郭世安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问他:“苏大人,您今天来要是为了文大人的话,还是改天再来比较好,陛下最近心情不太好。”
苏愠道:“不。我不是为了这件事,我是为了另一件事而来。”
“那就好,那就好。”郭世安安心了不少,笑眯眯对苏愠道:“大人稍等,老奴去禀报陛下。”
苏愠微笑着站在门外等候,他看着不远处宫女太监在皇宫里走着,想起先帝去世後,原来後宫里妃嫔都搬到了行宫里,燕王在京城有自己的府邸,皇宫里除了慕鼎扬,根本没有别人住。
十七岁的女帝会想什麽呢?是权倾天下,还是觉得有些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