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明嫣怔怔望着锦葵色的帐顶,梦中那窒息的绝望再次袭来。
“女儿梦见……曲家……”
“被新帝满门抄斩……”
“爹娘和哥哥们……都……”
沈婉一愣,面色白了两分。
她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内宅妇人,曲家是两朝重臣,说起来是先帝的人脉。
新帝上位自然也要使出三把火来,才能震慑朝臣。
难道曲家,便是新帝挑出来要清算的前朝重臣?
“无妨,梦都是反的……”沈婉压下心里的不安,将女儿额角的冷汗轻轻拭去,柔声安慰道。
“你爹爹和阿兄常年为了百姓征战,陛下看得见的,不会叫老臣寒心的。”
“你瞧,陛下不是还派了太医给你治病么?”
曲明嫣是曲家精心养育的娇花,不该操心这些家族存亡的事情。
外头的风雨,自有他们替她挡着,沈婉如是想。
曲明嫣垂着长睫没有言语,梦中那人,可是毫不留情地血洗了宣明殿。
曲家,凭什么能让他网开一面呢?
累世功勋,只怕不是免死金牌,而是催命符啊……
“阿娘,女儿在护国寺的桂花林碰到了沐丞相。”
“丞相将林子让给了女儿,咱们该备一份礼谢过人家才是。”
她牵着沈婉的手,软软地说道。
她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曲家,哪怕只是防患于未然呢?
沈婉见她有心思操心别的事,料想是精神不错,这才松了一口气,嗔道:“竹苓已同阿娘说过了,明儿便命人送份薄礼上门。”
“只不过不能以你的名义,女孩子家家的,还是要爱惜名节才是。”
曲明嫣自是颔首,便是她着急要拉拢沐尘,也知两家要熟识起来,总得有个过程。
“护国寺的符纸也不灵嘛,女儿还是做噩梦。”
“让三哥哥给我做串桃木珠子辟邪,恐怕还好使些。”
心下打定主意,她便转而歪缠起沈婉来,以求阿娘的心情能松快些。
沈婉拥着幺女,命人送灶上温着的汤药来:“这徐太医是个有本事的,往后咱们都吃他开的药……”
“嫣儿乖一些,想来很快便能好起来了……”
曲家的演武场中,曲亦晏正赤着上身,发了狠地捶打一只沙袋,双拳已染上了斑斑血迹。
“你这小牛犊子,又在犟什么呢?”远远传来一声朗笑,便有剑气如虹,白光一闪便将沙袋割断了。
曲亦晏一下失了力道,扑将在沙袋上,震起满身尘土。
“曲亦宁!你混账!”曲亦晏怒目道。
来者正是他的两个长兄,曲亦宁唇角勾着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才将轻薄的长剑入鞘。
长兄曲亦安板着脸,轻斥道:“刀剑无眼,下回不可如此胡闹。”
曲亦宁眯着眼睛笑着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