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病人!元大夫说过,湿气助长毒邪,病人的屋子不能进水,还?得通风——”
“这?边的破箱子谁的,赶紧离开,别挡路!”
越急越乱,越乱越慌。
“慌什么?!”
浩渺雨幕中,一人执天青色油纸伞走来,身材颀长,眉目俊秀,面如皎月春花,正是县令暮行云。
百姓立刻找到主心骨似的,没人再慌乱,再嘈杂,而是齐齐朝他行了个礼:“大人!”
暮行云浅浅颌首,走到人前,一句不废话:“药材搬至柴房,茅草屋顶覆上?油布,北窗南门敞开,窗前门口丈内不留人,轻重伤区域分开……”
他脚步走过每一个县城角落,从居民到城门,从防雨涝到守城兵防,从安抚人心鼓舞士气,很快理的清楚明白,有条不紊,举凡他经行处,百姓或许还?有对天气局势的担心,却不再有慌乱害怕,因为大家知道?,只要县令大人在,前方就永远有路。
元参也忙,病人需要看顾,情绪需要安抚,天气陡然变化,新增风寒患者也不少,普通风寒要和疫病分开,治法?不同,用药不同,然前期症侯有相似之处,须得仔细甄别。
医者忙碌,他扛得住,师父给他们打小磨的筋骨,师兄弟们都有个好身体,病人同行寻他,他也不烦,俱都耐心以授,从不藏私,可一天一夜都见不到暮行云,他扛不住!
被人强行扶去?休息的时候,元参坚持回县衙,要见暮行云。
暮行云没见,大雨不停,形势紧张,他真的太忙太忙,没时间闲聊。
“行吧。”
元参叹气,同那传话小厮叮嘱:“告诉你们大人,我?想他了。”
小厮:……
“大人说,时下事?忙,元大夫珍重自身便好,闲言不叙。”
他这?转达的还?算委婉了,其实大人直接说,只要不是正事?,都不必述与他听,大人怕是……料到了这?一刻,知道?元大夫要说什么??
“你们大人,是不是不想听我?这?些话?”元参也猜到了,非但没觉得受打击,还?微微一笑,看向房间的眼神更?温柔缠绵,“我?就知道?,他懂我?,我?想对他说什么?,他最知道?了,根本不必说出口。”
“元大夫……”
“没事?,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闯他房间,他不想听也没关系,反正我?在这?说了,整个县城的人都会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了,他自然也会听到。”
元参笑容灿烂,是那种真心实意的高兴,见不见面没关系,确认对方在这?里,离自己不远,且身体无碍,他就已经满足开怀,阴沉雨幕都因为他这?个笑,变得明亮起来。
“告诉你们大人——我?就是很想他!茶饭不思的想,辗转反侧的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度日如年?的想!”
现场所有人:……
这?位倒也不算痴缠,有点分寸,可累的脚步都虚浮了,还?没忘耍无赖,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了?
这?么?不要脸……怕能成大事?啊!
人群远处,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的白子垣沉默了。
小漂亮火急火燎写信给他,让他潜入良县,说什么?一定能学到东西?,以后必然用得上?……就叫他学这?玩意?不要脸?
呵,你白爹这?辈子都不会!
白子垣坚决不学这?种丢脸的事?,迅速带人熟悉县城形势后,刷刷刷给萧无咎写信,说自己已到战略位置,定守好此县,让西?平侯那孙子搞不了事?……除了表示计划顺利,依计行事?外,还?把元参的事?当?笑话讲了,小心思摆的明明白白。
主公你倒是管管咱们军师,他竟然让你的得力干将小白我?,学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中州大将要都变成这?种不要脸的小狗,今后可如何是好!
萧无咎收到这?封信时,正在山间挖土。
耍无赖,不要脸么?……
中州侯若有所思。
另一边,苍河河道?,西?平侯亲自盯着,快要挖穿了。
“主公……真的要这?么?做?”站在他后侧的年?轻人,心腹蔡管,声音低轻。
“不然?”
西?平侯淡淡扫了他一眼:“蔡管你记住,逐鹿天下绝非易事?,有些牺牲在所难免,一个小县城罢了,不听话,不驯服,淹了又如何,最多幸存者骂本侯一两日,可只要本侯走到那个位置,对他们恩抚一二,他们便只会记得感谢。”
蔡管:“就怕……中州侯会来。”
“他来又如何?先?机已失,他拦不住我?的,”西?平侯遥看天际雨幕,眼梢眯起,“老天都在助我?,他便是来了,也当?知道?,势不可挡。”
最近冯留英齐束没少在四周趁火打劫,他必须得加速,保证自己所有战果。
“让你放的风,放出去?了?”
“已有成效,”蔡管衣角随风猎猎翻飞,年?轻的脸俊逸沉稳,“良县疫病成灾,冯留英和齐束都转了向,放弃了这?条路。”
西?平侯阴了眼:“但萧无咎不会放弃。”
这?条路于萧无咎来说最便捷,而且萧无咎也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过。
但无论如何,都晚了!
他便要让萧无咎知道?知道?他的厉害,以后再也不敢随意轻视!
还?有那个不识眼色的暮行云,不愿服从,就屈从吧,本侯要用你的人头祭旗!
蔡管提醒:“还?需注意防卫,别让他人坏了侯爷的事?。”
西?平侯倒是对自己布局十分自信:“中州也都是要脸的人,既欲取天下,就会在意名声,不会无缘无故挑衅,而且天降大雨,疫病蔓延……谁有那个闲心和勇气?”
大雨滂沱中,谢槃宽的右冀军正在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