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拿起水瓶,识趣道,“我去加点水,顺便处理一下临急丢下的工作,你们慢慢聊。”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和你比赛冲浪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对不起。”秦诗远看着贺长荣,说到。
闻言,贺长荣擡眼,与他的视线相接。“……你提出比赛,我也答应了,我自己也有问题,也要承担责任。”如今冷静下来,贺长荣觉得自己需要反省。“我当时情绪激动,很不理智,谢谢你送我过来。”
那样的贺长荣,确实是秦诗远没见过的。但平心而论,他又了解贺长荣多少呢?
在急诊室外等候时,秘书来电汇报,前阵子关于贺长荣的调查有了完整版本,问秦诗远现在是否还需要。
既然都调查了,“说说看吧。”
当年社团大哥从中斡旋,帮助贺长荣摆脱五百万债务官司困境,之後两人没有来往,直到社团大哥三年前在东南亚去世,贺长荣特地去参加葬礼,并以社团大哥的名字捐了八百万给慈善机构。而贺长荣与吴家在听岚阁见面,是吴家听说贺长荣想建立一个儿童疾病基金,特地自荐帮忙,但贺长荣拒绝了。“除此之外,没查到贺长荣与吴家还有其他的联系。”
对秦诗远来说,贺长荣仿佛就是一个打脸的存在。
他这段时间心情不顺,也是因为这一点。
本以为贺长荣深陷感情不能自拔,所以才尽早提出分手以免後患,没想到被对方倒打一耙;本以为分手後他会黯然离开,没想到对方留下来开心冲浪;网上那些冲浪失败的鬼畜视频疯传,他本以为身为影帝的他会难堪,没想到对方索性把它们做成公益广告;本以为他是个无趣的人,但唐朝泓却说他是个有意思的人——秦诗远了解唐朝泓,他不是轻易评价别人的人。就连当年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被贺长荣看穿了;而这支暗箭,多年後由贺长荣亲手插入他的眉心——“毕竟,当年我们会有那一个多月的交集,无非是我无意识看穿了你的痛点。”(第十四章)
贺长荣说他一直思念他,秦诗远存疑,他现在还真看不出来,说不定是一直在等机会打他的脸。
秦诗远开口,“一直以来,我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无论对人,还是对事,我的判断很少出错,所以我才能成功。但是最近对你的一部分判断,我确实错了。”
他把调查结果告诉贺长荣。
调查结果说的都是事实,贺长荣没更多要补充的,只说,“吴家风评不太好,我不会和他们合作的,赴约是为了能当面好好拒绝。”
“所以,我第二次向你道歉,对不起。”秦诗远目光坦诚,虽然态度上并不谦逊。
说实话,听见秦诗远认错,贺长荣内心是震惊的,但细想,这也是他会做的事。当年相处的那一个多月里,他就知道秦诗远是怎麽样的人了。他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他确实对很多事情的判断都是对的,但如果他错了,他也不会掩饰,而是承认错误然後改正。他与躲在角色世界里的自己不同,他不怕任何挫折困难,就像一把利刃,锋利处永远对准前方。秦诗远这样的态度,会让别人特别想要得到他的认可,因为他的认可不掺杂水分,如果他认可你,那就意味着你做得足够好。
贺长荣自己就是例子,他曾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拼命奔跑在追逐月亮的路上。
但现在的他意识到,以秦诗远的认可为中心是不行的,因为他会在这个过程中逐渐牺牲自己,这种牺牲是无意识的,甚至有时候还会觉得牺牲是有意义的。
以别人的评价来定义自己的价值,如今想来,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贺长荣回应秦诗远的道歉,“你的道歉我听到了,但因为你错误的判断,我确实受到了伤害,我还在恢复中,所以,你的道歉我无法立马接受。等我想好了,再给你回复,可以吗?”最後的“可以吗”听着是个问句,其实是陈述句。
虽然秦诗远说对不起的次数不多,但这是他人生头一遭听见有人(敢)这样回应他的道歉。看,这贺长荣是不是又打了他的脸?秦诗远要被气笑,幸亏他表情管理好,平静道,“随你。”
走到病房门口,他回头看贺长荣,“虽然我向你道歉,但对你是个什麽样的人,我依然持保留态度,这点请你知悉。”说完离开病房。
此时在门外等候的艾登走进来,“你们聊什麽了?”总感觉气氛不是很愉快啊。
贺长荣苦笑,没有多说,反而摸摸肚子,“艾登,我肚子饿了。”
“哎呀,放心,你的美食已经在路上啦!”
秦诗远坐电梯直达停车场,电梯门开,唐朝泓就站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