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惑这段日子,过得都很不容易。
他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幻觉,却连一次都看不清楚梦中那人的脸,与此同时,心脏仿佛被挖去一块的空落,又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母亲禁了他的足。邹惑被关在自己的寝殿里,虽然生活仍然维持着优渥,却总会産生错觉,似乎被人遗弃在荒凉阴湿的角落,似乎遍体鳞伤,却再也不会有人轻抚他的伤口。
邹惑如饥似渴地想要见到燕拂衣——这种渴望比之前他每日想着复仇时,那种炽灼心灵的火焰更盛。
似乎燕拂衣是什麽灵丹妙药。妖的本能让他觉得,只要见到燕拂衣,心脏的大洞就有可能被填满。
但他找不到他。
哪里都找不到他。
派出去寻找的手下杳无音信。邹惑有时候觉得,在寝殿中伺候的那些妖侍在背着他窃窃私语,一见到他的身影,就又会立刻停下来。
他很多次大发雷霆,甚至要惩治那些竟敢欺瞒他的小妖,却被几位高级侍女拦下来,後来连母亲都郑重警告他,将寝殿中的妖侍一再削减。
邹惑觉得,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
这样恍恍惚惚多日,母亲派人来请他到正殿时,邹惑已经快连走路都觉得疲累起来。
可他迈入那个比往日更高的门槛时,却突然看到一个太过熟悉的背影。
那背影瘦削挺拔,像是一根青竹,被一丛丛美丽雍容的芍药花簇拥在月色下,淡银色的剑气在他周身围绕,仿若正在羽化的仙。
邹惑蓦然间如遭雷击。
真的像有一道闪电劈过他的脑子,刺痛酸麻的电流从头顶贯穿到脚尖,邹惑一时间站立不稳,双膝一软,砰地跪在地上。
妖尊手臂微擡,却狠了狠心,挥退那些想要去扶起少主的妖侍。
画面中的那个邹惑被打倒在地,他身上到处都是新鲜的伤口,筋骨断裂丶口鼻流血,即使如此,他仍艰难地在花田中想要撑起身体,扯住往燕拂衣处去的萧风的袍角。
萧风一脚踢翻了他。
“你是……魔修……”
“我不是,”萧风好像就是控制不住去跟手下败将炫耀的心思,他居高临下地回头,笑意狰狞,“我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什麽正道魔道,不过都是主角攀上巅峰的手段罢了。”
“你不要丶不用动他——”
萧风好整以暇,竟半蹲下来,抓住少年的头发,让他狼狈地擡起头:“凭什麽?邹少主,你这是在求我吗?”
少年的紫瞳中闪过一丝茫然:“你认得我。”
萧风笑了。
“我自然认得你,”他提着邹惑的脑袋来回摇晃,很享受这种随意掌控出身高贵者的感觉,“邹惑,你是妖族的少主。”
邹惑狠狠皱眉:“我叫小花。”
萧风的笑意更加猖狂起来,恶意地用邹惑自己的血,抹了他满脸。
竟然还有这样自甘堕落的家夥,真是让人看不起。
他突然间有了一个主意。
萧风回过头,示意了一下邹惑拼死保护的剑修,问他:“他对你很重要吗?”
邹惑便立刻忘记了这个人莫名其妙的疯言疯语,痉挛的手指快要拧破萧风的袍角。
“你想要害他……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哈哈哈哈哈,”萧风一掌打开他无力的手,“放心吧,你的命,可没有这麽不值钱。”
“他信任我,”邹惑吐出一口血,“我就是死,也不——”
他没能说完。
萧风一掌打晕了邹惑,又翻开了那本书,懒懒道:“系统,帮我找找,我记得李安世有种能封印记忆的法术,怎麽样,我现在能用吗?”
书页哗啦啦地翻动起来,随即,响起一个平板无感情的声音。
“需要4213点积分兑换,请问宿主是否确认使用?”
萧风嘴角咧开一个恶意的弧度。
“虽然有点贵,但让你尝尝亲手把重要的人推进深渊的滋味,也算是值了。”
他又问:“种下魇种的情况下,守夜人七情越是破碎,魔尊找到他越是容易,对吗?”
“是的宿主,但请注意,守夜人1号不得死亡,否则执行惩罚,这个身份会顺延转移到本世界气运之子,也就是您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