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让
沈青山这些天都是在楼满月家的会所度过的。楼满月抢过沈青山的酒杯,把他扔在床上。
“你确定这麽多天不回家吗?他不会想你吗?”,楼满月对着床上那个意识不清的男人说着。
“他才不会想我,他比任何人都狠心”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有多喜欢你,你这次真的做错了”
“我已经控制不住我自己了,你知道吗?那种一秒钟都不想他离开我视线的感觉,我会发狂”
“沈青山,你太自私了。你有自由,你有朋友,你有权力,你也有钱。他没自由,他没朋友,他没权利,他甚至没钱。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楼满月,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家那位都还没追回来”
“你再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就只能把你扔出去了”
。。。。。。
空荡荡的别墅里,陈岱已经不知道一个人呆了多久了,已经24天了,沈青山依旧没有回来。
他在第18天的时候被人解开了,然後被告知可以自由活动。陈岱有点庆幸,也有点担忧。
陈岱一个人走出了别墅,别墅外也没有人,陈岱不知道为什麽,也不想知道。就这样无神地走着,不知道要走去哪,也不知道去做什麽。走了不知道多久,走出了整个别墅,坐在了路边的公共椅子上。他突然看到了对面有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送外卖的男生,像是刚毕业出来的大学生,那麽稚嫩,那麽青涩。男生正在端着一碗蛋炒饭边吃边举着手机跟谁视频着,有说有笑的。就这样一直看着,陈岱突然间很佩服那些独自在外打拼的人,特别是那些刚毕业就出来的。一个人独自在大城市打拼,没有熟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有的困难以及社交都靠自己,适应那麽多新环境,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
外卖小哥挂断了电话,似乎是注意到了什麽,擡起头来也注意到了陈岱,于是就这样蹦蹦跳跳端着一碗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蛋炒饭过来了,然後一把坐在陈岱旁边。
“这麽一个人坐在这,失恋了吗?还是跟对象吵架了?”,快递小哥笑嘻嘻地问着,然後接着吃饭,吃得很香。靠近後,陈岱这才看清他的脸。他的皮肤带着健康的小麦色,头发利落地梳向脑後,但是有几缕不听话的黑发在风中俏皮地跳动,却丝毫不显凌乱,反而增添了几分随性与洒脱。额头下,是一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里面蕴含着无尽的热情和对生活的热爱。连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都能发现自己的不对劲,而跟自己已经度过七年的沈青山只觉得自己无理取闹,真是讽刺。
“很好吃吗?”
“你觉得好吃,什麽都好吃,你觉得不好吃,什麽都不好吃”,男生爽朗地回答着。
是啊,你觉得好吃,什麽都好吃。你觉得喜欢就喜欢,你觉得不喜欢就不喜欢。
“你多大了”
“19”
“你年纪这麽小就出来打工了吗?”
“我成绩不好,家里有人病了要钱,妹妹也需要钱上学”,陈岱看着眼前这个被生活的苦难所包围却又依旧阳光的少年,“我妹妹上的我们省最好的初中呢”,少年自信地说着,眼里满是骄傲与希望。
“你怎麽了,我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情绪低落的样子?”,少年问道。
“如果一个人不再爱你了,你会怎麽办”,陈岱平静地说着,仿佛像在叙述一件不值得一提的事。
“其实人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後,就会悄悄换一种性格。或许逐渐变得冷漠,或许内心异常平静。有一天你发现有些事情不必解释的时候,这就是你新的起点。”
陈岱沉默着,对啊,连一个小孩都懂的道理,自己为什麽不懂?其实自始至终都是自己不愿意懂罢了。陈岱突然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到底在做些什麽,没有一件事情是自己所掌控的,也没有一件事情是自己想做的。陈岱突然很想帮帮他,可是他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他的生活所有支出都是沈青山负责的,他帮不了这个男孩。是啊,他帮不了这个男孩,就像也没人能够帮自己一样。
直到一直跟着自己的保安催促陈岱回家,他才走了回去。陈岱知道,他今天能被允许走出来这麽远肯定是沈青山批准的,也就是说沈青山已经回来了。
回到家,陈岱发现沈青山已经坐在沙发上了,整个客厅充满着低气压。陈岱没有看他,也不觉得有什麽好看的,陈岱脱下鞋子,准备回房间。
“你去哪里了”
陈岱没有回应他,继续往房间走去。
“我在问你话陈岱,我一回来就给我甩脸色吗?”沈青山大声呵斥着。
“那你这麽多天去哪了”,陈岱毫无波澜地回了一句。
“我已经对你让步了陈岱,你不要逼我”,沈青山似乎更加愤怒了。
陈岱不知道他在愤怒什麽,他对自己的质问永远理所当然,自己对他的过问永远无理取闹,更何况自己真的只是想知道他去哪里了,自己只是有点想他。但现在陈岱不想跟他争辩什麽了,很没劲,也很累。陈岱转过身来看着他,就这样两人陷入了沉默。
“我想回老房子住”
“太远了我不想天天开那麽远”
“我一个人去”
“你又在闹什麽,我是哪里缺了你吗?现在又开始闹分居吗?”,沈青山越说越不耐烦,因为他的脸上已经写满了不满二字。
“那我想重新回设计室工作”
“不行”
“沈青山,你是想让我烂在家里吗?”
“我没有不让你出去”
“但我想去工作”
“那你必须跟那些同事保持距离”
“你一定要这麽干涉我的交友和我的生活吗?”
“你不答应,我不会让你回去工作”
“沈青山你真的疯了”,陈岱不想与他多废话,说完直接回到房间关上了门。过了一会儿,客厅传来一声巨大的关门声,陈岱知道,沈青山很愤怒,他出去了,可是这又跟自己有什麽关系呢。
陈岱坐在房间里越想越觉得无力,他也不知道为什麽自己到最後连为自己做决定的权力都没有了,他像是一只被剪断了翅膀的鸟,永远被锁在这金丝笼里。表面光鲜,实则悲哀。他无法反抗,他只能服从,只能听话。就像一个机器,不知道什麽时候被植入芯片,也不知道什麽时候被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