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是什麽表情,延知猜不到。
宋盟盟像是独自站在了空无一人的岛屿,在岛上拼命找逃生的出口,最後却连森林都走不出去,然後只能绝望的躺下,等待着和不起眼的草一起坏掉烂掉……
程季支开车的速度很快,尽管路颠簸宋盟盟还是睡着了,他左右晃动,头磕在了车窗上。
延知看向他,发现少年的头逐渐向他偏离,他没躲,就这样看着宋盟盟将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车内安静,宋盟盟的呼吸很微弱,延知没再动,他向後挪了一点,让靠在他身上的人更加舒坦。
不知过了多久,车在中心区的医院停下,程季支打开车门,将宋盟盟轻声喊出来,接着两人搀扶着他进了医院。
来处理伤口的是两个护士,一男一女,宋盟盟坐在椅子上,女护士用湿纸巾擦拭着他伤口周围的泥土,而男护士在准备纱布和药水。
延知在一旁看着,发现宋盟盟的脸更肿了,还有一只眼睛被额头流的血沾染,无法睁开。
那个擦伤口的女护士的手部动作小心,生怕太重将人弄疼,她带着口罩,露出的双眼里满是对这个孩子的疼惜。
两人有序的给宋盟盟处理伤口,在挽起袖子看到手臂上满是青紫时皆是一愣。
有旧伤也有新伤,长期的堆积下,像是用烙铁特地烙下的痕迹,永远没办法再祛除。
延知撇开了视线,看见程季支刚交完费过来。
“先在医院住下吧,待会儿再检查一下身体。”程季支深吸一口气,“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你累了吧,我送你回去。”
“不累,我在这看着宋盟盟。”
程季支:“这里有我就行,宋盟盟太累了,让他睡上一觉,明天再问。这里不需要你,我送你回去,今天麻烦你了。”
“延老师,你别走。”宋盟盟轻声道。
延知走到他身边,“没走。”
见状,程季支没再多言。
等宋盟盟处理好伤口,做了身体检查,便再也没撑不住昏睡在了病房里。
检查报告内容,大多是皮外伤,并没有什麽内伤,就是长期营养不良,有严重的贫血。
延知和程季支坐在沙发上,看着熟睡的宋盟盟陷入沉默。
安静了没多久,程季支道:“你现在想回家吗,我可以送你。”
“我答应宋盟盟在这陪着他。”
程季支的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本来这个事就跟延知没什麽关系,偏偏硬是将他牵扯进来。
破坏了他难得的休息日,还不得已睡在病房,他越想越不舒服。
过了会儿,他道:“你在沙发上睡吧,我坐在椅子上守着。”
延知淡淡看他一眼:“不然呢?”
“……”程季支捞起事先准备好的被子递给延知。
延知接过,随後将挎包放在一边,躺在了沙发上。
程季支在旁边落坐,他看了一眼宋盟盟,对延知道:“怪不得宋盟盟没朋友,这样的家庭那还有什麽心情去社交,我要是他,可能早就跑了。”
延知闭着眼睛,“那他为什麽不跑。”
“不跑有可能太心软,不想失去所谓意义上的家,就算被父亲打骂,也不舍得真的离开,或许这里还有可以让他坚决下去的理由。”
“他姐姐。”
程季支:“你说宋青?”
延知:“在宋盟盟家里的客厅里,被关的衣柜上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宋青搂着宋盟盟。”
“那说明宋青并不是宋盟盟说的那样对他不管不顾。”程季支压低音量,“相反他俩的关系很好,可宋盟盟为什麽要撒谎。”
延知侧头,“说不定宋盟盟已经和他姐姐见过面了。”
程季支的手搭在靠背上,下巴抵住臂弯,低眸看向延知,“看来只需要等到明天了。”
延知没回话。
今晚窗外的月亮皎洁,轻柔的月光透过窗户撒下,落在了他的脸颊,打下了侧影。
程季支盯着被月光包围的轮廓,发现安静的延知没白天那样高冷和拒人千里,仔细看,真的像是一只进入梦乡的猫。
“你要看到什麽时候?”延知突然睁开眼和他对视。
程季支一怔:“谁看你了,看月亮呢。”
延知侧过身。
程季支撇了下嘴,也跟着背过身去。
夜色深了,他双臂环胸,努力找到舒服的睡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