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前奏“只是我喜欢的人,恰好有点疯劲……
月黑风高。
英武侯庙的正祠肃穆森严,这会儿更添了几分逼人的阴森怖意。
高大威仪的谢云像双目如炬,持长剑而立,而正前方悬挂着三尺白绫,随风飘飘荡荡,如无处皈依的一缕游魂。
裴珩与谢瑾赶到祠庙时,谢茹尸体正被审刑院取下,平放在地面担架上。
“母亲……”
谢瑾步子沉重,无力跪下,望着面色狰狞痛苦的谢茹已全无血色时,不禁哽咽。
他与谢茹母子缘浅,哪怕在相认之後的十多年,碍于种种原因,他们也没怎麽往来见面,连书信都通得甚少。
无关其他,身为人子,谢瑾心中是有遗憾的。
总以为还有时日可以慢慢相处,可遗憾到了今夜,终究只能勾牵出他心中的丝丝悲恸之感了。
裴珩就站在谢瑾的身後,只看了地上躺着的谢茹一眼,双瞳微缩,呼吸便止不住发紧。
他无从辨明内心那团复杂的感受究竟是什麽,先背过了身去,紧绷着下颚克制,没有再看。
他攥着拳,将胸口的情绪压下,传来审刑院的人问话:“今夜究竟是什麽情况?”
官员随即将已查明的情况向他禀报:“回皇上,祠庙每日酉时宵禁闭门,约是今夜戌时三刻,巡夜的小厮发现正祠中吊挂了个人影,找同伴一起上前查探,才发现是谢夫人……便赶忙报官了。”
裴珩不置可否:“她真是自尽?谢茹生前都没胆量进来祭拜谢云,她怎麽敢死在这,也不怕弄脏了她爹的祠庙?”
“微臣方观谢夫人的勒痕在颈部中而偏下的位置,且喉处勒痕颜色较耳後更深,据微臣以往的办案经验,斗胆揣测,多半应为人勒死後再悬挂于梁上,僞造成的自缢之相。不过,还是得等仵作仔细验过後,方可有定论。”
裴珩呼出一口燥气,心弦紧绷,沉声叮嘱:“让耿磐亲自过来接手此案,除了审刑院,刑部六司都别闲着,其他线索都要一并追查,务必要快!”
谢英武侯庙位于建康闹市,出了这样离奇的命案,朝廷没法封锁所有的消息,明日坊间定会传开。
此案攀扯的是皇家秘闻,上月那首歌谣引起的流言还未平息,谢茹死在这时候,无疑是又新添了一把新柴。
只怕到时候流言五花八门,什麽都有,且极易被有心之人造势利用。
唯有尽快查明真相,抓出真凶——
“皇上!”又有一官员快步走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裴珩定了定心:“何事?”
“臣等发现香案上,还有一封未燃尽的血书,应是凶手仿造谢夫人笔迹写的请罪书!”
裴珩忙接过来一看,面色逐渐发沉,气得指尖发抖,直接将那半封血书揉成了一团,咬牙骂道:“真是,其心可诛……!”
谢瑾听言,暂从悲伤中抽离,起身走了过来,神色凝重地望向裴珩:“上面,写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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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料,第二日起,谢茹于祠庙上吊自尽丶以死谢罪的消息,就传遍了建康各大茶楼丶戏院丶酒馆和客栈,连城中的说书人都讲起了新话本。
茶楼客满,醒木“啪”的一拍。
“上回说到,这谢茹谢夫人因谢云将军英灵显灵,入梦受到感召,因此独身前往英武侯庙,跪在父亲神像含泪悔过。她良心发现後,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愧对先祖,无脸面茍活于世,便将三尺白绫往这麽那横梁上一吊——”
底下听者不无议论:“谢夫人所犯究竟何罪,莫不是真应了先前那首歌谣所言,谢瑾其实是北朔人的种?”
“可不嘛,谢家何等忠烈之名,连八十岁的谢老夫人当年都以身殉国,可谢茹却为茍活,给北朔人生了孩子,能不丢脸吗?便是谢罪自尽,她也得下十八层阎罗地狱!”
“我要是她,早一头撞死算了!非得举国上下议论起来,她才觉得没脸了?未免也太迟了!”
也有人可怜谢茹:“听闻她是被迫入的北朔军营,当年受北蛮奸污,也是怪可怜的……”
说书先生一咳,又重新吸引回衆人的注意,抑扬顿挫道:“相传,谢夫人于自戮前,曾留下一封亲笔血书,那血书可谓是句句锥心丶字字含泪啊,说她在北朔军营受辱,是被逼无奈,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是对腹中骨血生出舐犊之情,以至于生下了前任北朔王的儿子!她要是不自戕谢罪,来日怎麽面对上万谢家军的忠魂!”
至此,楼中哗然一片。
“如此说来,谢瑾不仅是北朔的种,还是北朔王室的……”
“那咱们朝廷岂不是一直在为敌国养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