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擒贼除此之外,多了一丝不该有的羁绊……
子时刚过,两匹快马就披着寒凉夜色,疾驰离开了建康皇宫,往西北而行。
谢瑾走得急,没让裴珩再相送,怕耽搁时间,也怕一来二去,彼此间再生出道不明说不清的愁绪来。
他此行是轻装上阵,身边也只带了灵昭一人。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
他们三日就赶到了悬河,满州与两州交界处多险山环绕,马道不畅,于是又临时改行水道乘船北上。
估摸最快再有两日,便能到巴岭境内,与鲁家军汇合。
登船後谢瑾本可以稍事休息,但他这一路越往北行,心思就越沉,终不得放松精神入眠。
譬如这艘船上就皆是逃难的流民,闹哄哄的,凄厉的哭声丶喊叫声此起彼伏,令闻者肝肠寸断。
灵昭取了干粮拿给他吃。
谢瑾大抵是有些晕船,没什麽胃口,只喝了点水,又对她说:“灵昭,等会你将我们的食物分些给船上的百姓,不过须留心,以免他们哄抢生乱,再受了伤。”
灵昭没什麽表情,眨了下白瞳应道:“是。”
沿途两岸山色乌蒙阴森,月光泛冷,死气沉沉地照映在河面上,倒是与船内奔命罹难的惨状呼应上了。
谢瑾目光不由向船外看去,思绪拉远,无端有些伤感:“此河名为立新河,据说曾是悬河分支中最为秀丽的一脉。我少时随大军沿经此河,时值悬河大战,上万无辜百姓罹难,血河里漂的都是浮尸。不想今日旧地重游,还是未能睹其原本的风光,不知将来是否还有机会——”
灵昭低头掰分着干粮,好像没在听,也没有说话。
谢瑾回头看了下她的眼睛,顿生歉疚:“抱歉。”
灵昭并不在意:“奴婢虽看不见,但心不盲,知道建康城外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谢瑾稍愣,想起来问:“上次听你说起过,你是云州人?”
灵昭点了下头:“老家是云州的,不过家中贫穷,弟弟妹妹都饿死了,後来母亲重病,父亲就将奴婢卖到了建康。本来要卖要给商户做粗使丫鬟,但人贩子说我眼盲心静,是个杀人的好苗子,也能卖个更高的价钱。”
灵昭说这些话的时候,平静得还是没有多馀的神情。
谢瑾早知灵昭不是个普通丫鬟。
一个眼盲之人能同常人一般行动自如,还能骑马,仅凭超然的听力还不够。
谢瑾没见过她出招,但想来其身手至少不比殿前司差。
否则,裴珩也不会放心她一路跟来。
谢瑾缄默,没再多问灵昭的身世,也没问她後来是如何脱离杀手帮派,被裴珩选中进的宫。
他一直明白,阴霾笼罩之下的乱世,上位者纵有千难万难,又怎抵得过世间黎民百姓之苦?
所以哪怕大雍和父皇待他不公,他也没什麽时间自怜自艾,心甘情愿要将自己这短暂的一生都倾注于扭转乱世中。
这注定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理想。
只是,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丝不该有的羁绊。
谢瑾忽想到那个人,再度擡头看向明月时,心境似有些微妙的不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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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家军营大帐,铁盆中炭火烧得正旺,一顿“噼里啪啦”作响,使得帐中气氛愈发焦躁。
“憋屈,真他娘的憋屈!将军,我们在北朔铁骑前都不曾这般憋屈,竟被那帮土匪耍得团团转!”
“他们今日提出的条件,分明就是在向我们下战书!这口气我们咽不下——!”
“……”
底下将领痛骂不休,群情激奋。
主帅之位上的鲁直面色深拧,始终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