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守城人说,她没有出城的权利。
若是执意要出城,也行,代价就是不能再回来。
王大花目光黯淡,捡起菜市遗落的菜帮,默默离去。
。。。。。。
秋收之後的土地,孙娘子得到同意,种下几亩外面移植回来的草药。
巡夜的梆子声准时响起。赵大牛今夜的工作是巡城,他正提着灯笼走过新辟的药圃,忽见林老婆子和谢老夫人提着陶罐蹲在田埂边,忙要上前搀扶。
“莫惊了它们。”老夫人压低声音,月光下十几只萤火虫正栖在金银花藤上,“孙娘子说这也是药引子,瞧着挺稀奇,萤火虫还能入药。”
赵大牛家的寡母时常要吃药,他对药理略懂一些,他笑着:“萤火虫确实能入药,药效好着哩。”
林老婆子笑着示意赵大牛,“吃完晚食出来散散步,便路过这,你先去忙吧。”
赵大牛也不再打扰,提着灯笼到别处巡视去了。
*
人在感到安宁幸福的时候,是不会主动去察觉时间的流逝的。
稻香村人总觉得前几天还在和老夥计出去采山货,转瞬就到冬日了。
冬天来临,用不了几日就要刮风下雪,城门再次长时间关闭。
李村长表示,等到开春时,城门开啓,将不限制大夥,所有人均可自由出行。
这麽长时间的出城条令限制,人人都已经能做到要求。
既如此,便不用再限制。
稻香村人欢呼,归属心更为强烈。
采了一个多月的山货,如今每人家里都囤满了粮食,过一个冬天绰绰有馀。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天飘起了雪花,老人们掐着手指头,深冬快要来了。
妇人们聚在屋内揉年糕,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窗上的冰花。朱秀儿握着木槌捶打糯米,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孩子们的阵阵惊呼声。
推门望去,漫天鹅毛大雪中,二十几个汉子正扛着野猪归来,獠牙上还凝着冰凌,“这野猪群是自个撞上门来的,兄弟们一起制服了,够做三百斤熏肉!”
孙家汉子呵着白气大笑,震落肩头积雪。
妇人们嘴上嗔怪,脸上笑意却是不停,“下次可得注意些安全,野猪力气大,稍不小心就会。。。”
汉子们爽朗大笑着,“我们自个心里清楚。”
一阵嬉笑。
窗外飘来烤松子的焦香,混着货郎摇鼓的叮咚声,孩子们争先恐後跑出去,“货郎叔叔,你都好久没来啦,今天带来了什麽甜嘴呀~”
卖货郎开心地合不拢嘴,揭开箱笼,里面躺着各种各样讨人喜欢的甜嘴,甚至还有较新鲜的果子,新奇得一群娃子哇哇大叫。
纷纷跑回家去,拉扯自家大人的衣角,非说一定要吃,大人无奈,也只得跟着出门去,询问货郎有啥需要换的。
雪粒子扑簌簌砸在窗纸上,竈房蒸腾的热气将朱秀儿的面庞熏得通红。她掀开竹屉,黄澄澄的粘豆包甜香裹着白雾涌出来。
她笑着端起蒸笼,“许是城内的风水好,种出来的黍米又大又饱满,磨得细,保准谢老夫人尝不出糙味。”
“可不敢让她尝出来。”李大娘提着麂子腿跨过门槛,冻红的鼻尖沾着雪珠,用谢老夫人刚好能听见的声音打趣:
“上回林婶子往黍米粥里掺了半把荞麦,谢老夫人吃着卡拉嗓子,春月愣是举着银箸在碗里搅了半盏茶功夫。”
谢老夫人佯装生气,“哪里的话,这都过去多久了,分明是半年前的事儿,就你还记得。”
春月也帮忙搭腔,“是哩,现在老夫人可不挑嘴了。”
女人们笑作一团,听见院墙外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出门一看,七八个裹成棉球的小童正围着草垛蹦跳,新糊的窗纸映出他们晃动的影子,活像皮影戏里打滚的年兽。
柳雪梅训斥一声:“小祖宗们,仔细着点自个的新棉袄,要是划坏了,回去指定挨训。”
话音还没落下,城墙方向骤然炸响三声铜锣,惊得檐下冰棱簌簌断裂。
男人们顿时警戒,抄起墙角的铁叉就往城门跑,积雪在皮靴下发出急促的吱嘎声。
今日守城的孙家汉子站在箭楼上大笑:“大夥误会了,是周莽兄弟!”
男人们先是松一口气,随後又是欣喜。
周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