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19章过年
又下雪了。
鹅毛般的雪花被风裹挟着漫天飞舞,一晚上就染白了整座山头。
天依旧阴沉,不晓得还会不会继续下雪。
洗漱好,齐山就急忙往驴棚去,没走一步就在地上留下凹陷的大脚印,连成一长串
驴棚只用些树干支撑,不敢叫雪积得太厚,怕压垮了。他拿根长竹竿,站远了把棚上的雪给扒下来些。
啪嗒啪嗒声不断,吓得大花在圈里咴咴叫。
山洞里,谢知云把米粥煨在火堆旁,拿起竹扫帚去刷洞顶边边角角的蜘蛛网。
虽说就这麽点地方,但毕竟过年嘛,总要打扫一下才像话。
齐山从外头进来,身上不可避免沾了些雪花,一接触热气,很快就化成水,在棉衣上留下深色的印记,又渐渐消失不见。
他擡手要接过扫帚,被谢知云避开,“不是说要刻牌位?你去忙,这儿我来就行。”
这事是昨晚齐山提出来的,虽买了香烛纸钱,但不论是齐山的爷爷,还是谢知云的阿爹,都葬在远处的云水镇。他便想着自己动手刻两个牌位,供奉在近前。
他有这个心,谢知云自然也没意见。
齐山转头去墙角的木头堆里搜寻到两块合适的木料,坐到火堆旁拿起刀一点点刻着。
就一处山洞,每天都收拾也不显脏乱,谢知云没费多少功夫就打扫完,又拿着扫帚去外面竈台。
竈里的火还燃着,谢知云掀开锅盖,白气弥漫,糊了满脸。他不得不擡手挥散,这才看清锅里的情形——水依旧咕嘟冒起小泡,上方架着竹片格子,正中间的陶盘里码着好几个比拳头还大的黄馒头。
这黄馒头是齐山用蒸熟的南瓜和着糙面捏成的,没有放糖,就自带甜味儿,比普通馒头更有滋味。
陶盘外头围了一圈番薯,外皮微微裂开,不用戳都知道已经熟了。
谢知云盖上盖,没再添柴。拿起扫帚把飞进棚里的雪沫子和枯叶扫干净,洗把手後就把馒头和番薯捡出来端进洞里。
“先吃饭。”
“哎!”齐山应声,一口气吹掉腿上的木屑,把初具雏形的牌位放好。跑到外头抓了把白雪搓搓手,就赶紧回来。
他们只有两个人,过年要准备的东西不多,因此剩下这两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弄牌位。
没有笔墨,木牌上的字都是谢知云拿炭笔写好,齐山再用刀和凿子比着,一点点抠出来的。
完工後,两人还特意用木墩和竹片,专门搭了张“桌子”。
齐山把刻好的两个牌位并排摆上桌,退後一步看了看,说:“等年後开市,再买点儿桐油回来刷一刷。”
谢知云盯着那小小一方木牌上的“云亭”二字,轻轻点了下头。
年三十这天雪已经停了,太阳偶尔会露面。被照到的地方,积雪渐渐融化成水渗进地面。
背阴处则变化不大,依旧白茫茫一片。胖乎乎的麻雀和斑鸠时不时落下来,四处寻找能吃的东西。
两人把年画找出来,也没熬浆糊,直接戳个孔拴上棕叶,在洞口的木门和里边石壁上各挂了一张。
一张年年有鱼,一张财神驾到,都是色彩艳丽的,很是亮眼。
齐山把年画下摆也抻整齐了,拍拍手往後退一步,感觉还是差点意思:“等建了房,就有地儿贴对联和窗花了。”
石壁上滑溜溜的,想贴也贴不住,他们就没花那冤枉钱。
谢知云笑笑:“不过图个喜庆,这样也挺好。”
又问:“年夜饭要备些什麽菜?”
以前过年家里都有厨娘操心这些,他们只用等着吃,自己动手忙活还是头一遭。
齐山回忆下买回来的肉菜,很快有了章程,“油渣拌白菜煮一盆饺子,五花切一半用来做粉蒸肉,下边垫些番薯块能凑几碗,後头待客热一热就行。鱼和南瓜也顺便蒸上,再熬锅骨头汤,下冻豆腐。你看行不?”
谢知云想了想,说:“再添一碟炒萝卜丝,凑个双吧。”
“好,这些菜够我们俩吃的了。”
齐山咧开嘴角,满脸写着高兴。
自从爷爷去世,他就没正经过过年,都是随便凑合一下算了。今时不同往日,不仅有人陪,连饭菜都如此丰盛,还没开始吃就仿佛闻到香气,让人浑身舒畅。
冬日天黑得早,两人晌午过就开始忙活年夜饭。
白菜切得细细的,撒盐腌出水後挤干,和剁碎的油渣拌匀,包进白面皮里,捏成胖乎乎的元宝样式。
上好的五花肉片成片,裹一层苞米面,整齐地码进垫了番薯块的陶碗,上锅蒸小半个时辰。
鱼早就腌好,改好花刀,往肚子里塞上野葱丶姜片。等粉蒸肉快好时,放锅里蒸个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端出来,淋上一层酱油。
……
天色渐渐暗了,嘭嘭的炮竹声接二连三传来,隐隐还能听见小孩儿的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