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代民鼻子凑近一嗅,小声嘀咕道:“不苦啊,很香…”
衆所周知,与程且之的家底一起出了名的,还有他那张刁嘴。
袁代民的耐心颇多,他前前後後从保鲜柜里给他挑了好几袋,供他筛选,不过都不是当天的。
程且之分别嗅了嗅,眉头紧锁,没一个合口味的。
“这是好多天前的了吧,你还拿出来卖,蚊子都不吃。”程且之别开脸去,颇为嫌弃。
袁代民:………
袁代民陪着笑脸,客客气气地说:“之前不是说了吗?今天只有那一袋新鲜的,您说不合口味,现在给您换了,您还是不满意,那要不………”
“要不,你看看我怎麽样?合不合你口味?”
袁代民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一道清冽的男声骤然在门外响起,生生取代了袁代民的话音。
举目望去,男声的主人脖颈修长线条流畅,皮衣外套下的肩膀宽阔有力,看起来阳刚之气十足。
对不对胃口的暂且不说,单论这外表,看起来倒是挺可口的。
程且之大致扫了一眼,眉头舒展,满意非常,说:“嗯还不错,开个价吧…”
说完,他顿了顿,不给对方思考的机会,他接着补充:“不过,你应该不是冲着钱来的吧?”
能来代民店这里做交易的无非两种人。一种是缺钱卖血的,一种是花钱买血的。程且之来这里是为了买血,而那人却不像是来卖血的。
那人语气平平,表情没什麽大的变化,不过程且之却觉得对方眼中隐藏着一丝笑意。紧接着他听见那人不紧不慢地问:“哦?为什麽这麽说?”
程且之的视线一点一点的在那人身上从头到脚的来回批阅,最後得出一个结论。笃定道:“你不像是缺钱的人。”
对于程且之自上而下来回打量的这个行为那人也并没有表现出不悦,而是挑了挑眉,道:“那你再猜猜,我来这儿是为什麽?”
程且之嘴角勾起一抹打趣的弧度,说:“总不会……是为我来的吧?”
程且之身边从不缺乏喜欢他的丶追求他的,为了讨他欢心主动献出脖颈,恨不得双手奉上让他咬的不计其数。可他也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并非来者不拒。
他倒是没有质疑自己的魅力,可眼前这人跟以往遇到的那些人不同。此人眉宇间透露着坚毅又疏离,整个人看起来清心寡欲,生人勿近。
如果说这人专程跑一趟就为了来给他送吃的,那他倒宁愿相信下淄有太阳。下淄从来不分日夜,经年黑暗,这里的人生活了几百年,长此以往,已是寻常。
他们生来便蓝眸蓝发,生来便惧怕日光。
不过这麽多年来,始终流传着一种说法,相传下淄这样的终年黑暗的处境,是因为被上淄给覆盖住了才造成的。
但至于这说法到底符不符合事实,大家却都没怎麽去仔细探究。知道自己身在地球就行,何必去纠结在地球的哪个角落。非要深究的话,无异于疑问自己为什麽会生在地球而不是月球,毫无根据且无意义。
就像他追问别人来此处的目的一样。
来人听见程且之的调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略显随意地回答:“非要给个理由的话,那也可以这麽认为。”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没有明确的否定,也没有明确的肯定。
倒也没有让他丢了脸面。
那人径直朝着他的方向而来,走得不疾不徐,头发蓬松柔软,偶有几绺特立独行的随风耸动,伴随一股发胶和精油的香气四溢,不算难闻。
不等程且之反应,只见那人利落地蹲在程且之的面前,倾斜着头,下颚上扬,伸出食指点在自己肩胛舌骨肌周围的位置,面色如常,不轻不重地吐字:“是直接来吗?还是……”
若不是他眼神纯净,这动作换作别人实在算不上清白,甚至可以说引诱。
程且之不太自然地咳了两声,吐了两字:“不用…”紧接着又唤了一声袁代民的名字。
袁代民看热闹看得认真,冷不丁的听到自己的名字,迎面被浇一头雾水。他发问:“什麽???”
程且之“啧”了一声,道:“愣着干嘛!赶紧去拿工具来。”
等一系列步骤操作完毕,他饱餐一顿,顿时容光焕发,精神绝佳。
他将目光落在对方的手臂上,伤口处已经贴上止血贴。他擡眸,问:“你真不要钱?那你想要什麽?说说看。”
对方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如果我说我来这里就是单纯的为了引起你的注意,你信不信?”
程且之有些不信,但他没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确实做到了。
那人似乎压根就没打算等着听他的回答,没等他开口,继续问:“能认识一下吧?”
说罢,又将上臂处因采血不便而堆叠的衣物掀开展平,整个手臂自然下垂,袖口下滑,手肘伤口随之被覆盖。紧接着向程且之伸出手,莞尔一笑,道:“你好,我叫纪辞序,初次见面,你就当那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吧。”
往往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那赠送的更是不消说,其中被灌注了情义二字,不但贵且重。
不是他承担不起,人情最是难还,钱能明码情却难标价。
程且之礼貌性地伸出手,说:“我叫程且之,既然收了你的见面礼,那你也说说你有什麽想……”
话音未落,外头便传来一声疾呼。
“纪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