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顾孟然刚喝了一口豆浆,差点直接喷出来。
「外公,我没跟人提天灾这一茬,我跟他说的是来我们家船上工作。这人还没上船呢,老板先借点钱?合适吗?」
老爷子眉头一皱,「他不是你好朋友吗?你连蒙带骗的都要带上他,借点钱咋了。」
顾孟然被噎了一下,沉默了。
和外公说梁昭是很重要的好朋友,和梁昭说外公非要买船,两头忽悠的报应终於来了。
不论如何,柴油小船必须买。外公说得也没错,灾後钱就是废纸,梁昭的钱也不例外,不如厚着脸皮把钱借过来。
顾孟然刚打定主意,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顾孟然噌地一下惊坐起,赶忙将床上乱七八糟的塑胶袋收起来,又捋了捋衣服,这才丢下豆浆前去开门。
刚走到卧室门口,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回头叮嘱老爷子:「外公你别说漏嘴啊!船是你要买的,超市是你要开的,咱们先忽悠着,等天灾来了再跟他实话实说。」
老爷子冷哼一声,「得,这锅我背了。」
事实证明,担心是多馀的。
梁昭这个闷葫芦,进门主动和老爷子打了个招呼之後,便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而孟高阳手握主动权,追着梁昭问东问西,查户口似的。
「哪的人啊?」
「多大年纪了?」
「怎麽想着跑船呢?」
来之前顾孟然已经把梁昭的大部分情况告诉外公了,但架不住老爷子话多,非要问,美曰其名聊聊天。
梁昭这人是冷了点,但面对长辈丶老板还是很有礼貌的,像个乖乖好学生,耐着性子接受孟高阳的盘问。
外公和梁昭一问一答,顾孟然如坐针毡,生怕其中一个说漏嘴。
眼瞅着时间也不早了,他不动声色地朝外公使了个眼色,扭头询问梁昭:「东西都带齐了吗梁昭?我们先上船,上船签合同,出港之前我们就先住在船上了。」
船员跟船住是常态,梁昭没有意见,轻轻点了下头。
顾孟然替梁昭拖着行李箱,担心外公说多错多,赶忙拉着梁昭往外走。
老爷子紧跟在两人身後,不依不饶,边走边叨叨:「小梁是本地人,那之前也在云田咯?跑的哪条航线?」
先前琐碎的问题梁昭逐一爽快回答,此时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他却沉默了,飘忽的视线缓缓落在顾孟然肩头。
沉默得太久,三人一前一後走出门,连顾孟然都觉得奇怪,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时,梁昭喉咙上下滚动,轻轻吐出两个字:「云京。」
云京线,云田-新京。
顾孟然离开家乡後,生活了五年的城市便是新京。
顾孟然诧异地挑了下眉,刚想说话,老爷子抢先一步,「嚯,我说你俩一个云田一个新京,天遥地远的咋还能是好朋友,感情你经常往新京跑啊。靠泊的时候经常找他玩吧?」
完犊子!顾孟然心里咯噔一声,正想着该如何岔开话题,梁昭眉心微动,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好朋友?」
这话也不知是问谁,孟高阳一心想着顾孟然还得找人家借钱,又是铺垫又是套近乎:「可不是嘛!浑小子这两天没少念叨你,说你是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铁哥们,还有啥来着?过命的交情?」
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固。
梁昭肩膀轻颤,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是麽。」
顾孟然:…………
第6章登船入住
「哗——哗——」
江水颇有节奏地拍打着船身,悠扬的江风拂面而过,顾孟然独自站在露天甲板,透过朦胧的黄雾望着这条船来船往,浩瀚蜿蜒的母亲河。
黄江,华国第一大河,源起宜南,流经多省,最终於松口汇入东海。从西向东,全长约6000公里。
云田位於黄江下游地区,距离「终点」尚有5600公里,而馀下这5600公里,将会是风翼号的最终航线。
5600公里,坐飞机只需三四个小时,可开船一点点地摇过去,至少需要二十天。
没时间了,距离那场改变人类历史进程的火山大爆发,只剩不到五天时间。
得出发了,他们必须尽快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