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充满人烟的环境,此刻陈阿招却觉得空凉无比。
在发现了前往山顶方向属於陈寒临的脚印时,陈阿招不安地往山顶跑去。
昨日下了一场雨,前往山顶的路泥泞湿滑,这座山上灌木草树茂密,越往上走时,竟发现沿路处都种满了许多颜色各异的花朵。
这些花朵开得极茂盛,美艳芬香,不是不起眼的山中野花,像是被人刻意种植的。
怎麽会有人在山上种花呢,而且这沿路的花有数千朵,并非一朝一夕所能种植。
陈阿招觉得奇怪,更奇怪的是,她越往上走,越觉得这里似曾相识。
直到迈上山顶那?刻,看见山顶四?处那?熟悉起伏的层峦峭壁,陈阿招脊背发凉,终於想起这个地方。
青缘山……这里就是她当年身死的地方。
陈阿招沾满泥滞脚向前一迈,透过一层薄雾,她看见在悬崖顶上的一抹白衣身影。
那?背影凄凉孤寂,陈寒临静静地倚在一座矮小的孤坟上。
「陈寒临……」陈阿招声音打颤。
她迈步朝青年走去,随着距离拉近,被薄雾笼罩的双目越来越清晰。
她也终於看清眼前残忍的一幕。
那?矮小的坟墓上,一块石碑上刻着六个晃眼的大?字:
吾妹阿招之墓。
而静倚在石碑边的青年,胸口?处仿佛绽开一朵在逐渐生长的红花,红花顺着脖颈处的血滞蔓延,在洁白的衣袍上刺眼又艳丽。
陈阿招脚步生麻,她呼吸急促地朝陈寒临奔去,发麻的脚却突然瘫软。
她摔在地上,脚步踉跄地朝陈寒临爬过去,彻底看见男人发白的面色。
他脖颈破了一个很?深的口?子?,无数鲜血顺着颈部蔓延,陈寒临右手拿着她送给他的小老虎鞋,左手还拿着他用来划破脖子?的木簪子?。
陈阿招无措地搂着身子?逐渐冰凉的青年,崩溃大?哭,她颤着声命跟上来的车夫赶紧去找大?夫,一只?手拼命抵住青年源源不断流出?鲜血的脖子?。
「阿兄……阿兄…你别吓我?………」
可是这血怎麽也止不住。
「阿招……阿招………」还残留一口?气的男人似乎回神了一下,虚弱呢喃。
他疲倦的眼皮轻抬,双眸已经空洞黑暗,可在听清身旁女子?的声音後,陈寒临已知来人。
他扯起苍白的唇笑了笑,轻微飘忽的声音回荡在陈阿招耳边,「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娘娘………你与阿招实在太像…可…你终究不是…她………」
「我?犯了错……我?丢弃了她……现在要去找…她……我?不能留她一个人……无依无靠……」
男人尾音如白羽飘落,与此同时落下的,还有他手中紧握着的小老虎鞋。
空荡冷清的山巅上,回荡起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声。
*
须臾後,一场暴雨清洗雾气沉重?的山巅。
月影翻日皇宫中等了一天的小翠迟迟没见娘娘回来。
正当她焦急万分,忍不住违背娘娘的命令派人去寻时,宫殿大?门忽然被推开了。
小翠震惊地看着神情麻木,身上黏了腥血和泥土的娘娘抬着脚步缓缓走进来。
陈阿招跌在了地上,被雨水打湿的发梢不停滴答滴答落下水滴。
她垂眸,目光空洞悲痛地盯着自己袖口处的血渍。
这副失魂宛若失去生机的模样吓坏了小翠儿。
小翠急匆匆想扶起地上的娘娘,可无论她怎麽抬,娘娘都一动不动。
小翠害怕又担心,急得眼泪落了下来,「娘娘……你身上怎麽还有血,让奴婢看看怎麽回事……我们找太医吧……你别吓我……」
女孩温热的泪滴落在陈阿招的手背上,她回了点神识,抬头?看着哭得眼眶红肿的小翠。
陈阿招麻木地问了句,「翠儿,你觉得我?是什麽样的人?」
小翠哽咽着回答,「娘娘当然是个善良…勤奋能吃苦…又聪……」
「不!不是的!」陈阿招突然失声尖叫,无数泪珠从她猩红的眼角落下,她悲戚又哀嚎地自嘲,「我?分明自私,愚蠢又恶毒!」
她凝视自己袖口?处沾染的血迹,表情逐渐变了,她很?快在小翠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擦乾眼角的泪水,恢复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