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目,无波无澜地眼神从他面上一扫而过。
陆屹睢一噎,下意识移开视线,竟有些不敢看她,可要回答这问题……他又莫名张不开口。
见他沉默,叶羡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看来是太多了,数不清。”
“当然没有!”陆屹睢蓦地出声,他扭头看她,底气又莫名其妙上来了,只觉着不能仍由她诋毁污蔑,“也丶也就丶就……”
磕磕巴巴张口,奈何话说到一半,又仿佛被什麽堵住了嗓子眼,剩下的那个量词,怎麽也吐不出。
而後,他听到叶羡凉嗤笑出声。
陆屹睢咬牙:“也就四个。”
话落,又是一声嘲弄讥笑。
心里像是坠了块石头,悬在半空,陆屹睢坐立难安,一时又十分费解,为何会因她生出这莫名的难堪来。
纤细手指稍一用力,揪断了身侧一根马蹄金,圆圆的叶片被叶羡凉揉碎,翠绿色汁液染上她白嫩的指尖,仿佛纯白画纸被杂色沾染,再不复以往的干净。
她半垂下眼,浓密长睫遮住了眸底的凉薄嘲讽,语调难辨情绪:“四个,确实称得上‘也就’二字。”
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毕竟,我本以为凭学长的秉性,怎麽也得八九十个。”
她的嗓音不疾不徐,语调又散漫随性,陆屹睢一时竟分不清她说到底是八丶九丶十个,还是八九十丶个。
只是,不论是这两个中的哪一个,配上她阴阳怪气的腔调,都算不上什麽好话。
陆屹睢噎了噎,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她道:“大学两年多,谈了四个,平均一学期一个,这样看来,时间分布还挺均匀。”
陆屹睢:“……”
听她有条不紊地分析这种事情,他没由来的心里发慌,看着面前的潺潺流水,简直想直接跳进去冷静冷静。
叶羡凉又道:“那现在呢?”
陆屹睢不解,下意识擡眸看她。
叶羡凉唇角微勾,淡淡扯出一抹笑,只是那笑意未及眼底:“不是才分手吗?怎麽就打破了你的惯例,跑来招惹我了?难不成剩下的这两年,是打算突破战绩,一学期两个?”
仿佛耳边骤然响起一道惊雷,炸得陆屹睢脑袋发懵。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全然没了理智,只剩本能,强撑着不露怯,嗤道:“我招惹你?学妹,你这麽自信的吗?”
“那看来是我误会了。”叶羡凉点点头,丝毫没有自作多情的尴尬和羞赧,“毕竟从来都是别人主动贴上来,没有学长主动招惹的。”
她不给陆屹睢说话的机会,清冽嗓音吐出的话像一把尖锐的刀,刻薄而锐利:“所以这偶然看见一个不主动贴上来的,学长一时好奇,想要玩玩也实属正常。毕竟吃惯了甜腻的蛋糕,偶尔也会想要尝尝呛口的辣椒解解腻。”
“只是学长似乎忘了。”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目光冷冽而寒凉,“你口味清淡,沾不得辣。若实在不死心想要硬来,只怕最後会被辣得涕泗横流,徒增笑话。”
回程途中,叶羡凉先一步上了赵锦瑞的车。
“我不太喜欢猫,周承瑾和陆屹睢一起吧。”
赵锦瑞在原地愣了两秒,看了眼从溪边回来就莫名沉默的陆屹睢,又瞅一眼已经十分自觉坐上了陆屹睢车的周承瑾,最後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服从了叶羡凉的安排。
一路驱车到了山脚下,叶羡凉没拒绝赵锦瑞的提议,被他一路送到了酒店。
後方,不知是陆屹睢主动跟了上来,还是好心要送周承瑾,也跟了来。
下车时,赵锦瑞实在没忍住好奇,突然叫住了她:“叶羡凉,陆屹睢他……你们早上说什麽了?”
“没什麽。”叶羡凉站在车前,馀光瞥了眼後侧刚停下的车。
坐在驾驶位上的人眉眼沉郁,看不清情绪。
她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声调不高不低,“只是和学长谈论了下,他丰富的感情史。”
话落,她手上用力,“砰”的一声将车门关上,旋即转身,往酒店里走。
那时,叶羡凉本以为此次过後,陆屹睢会再没脸凑上来。
却不曾想,返校後的某天早晨,她会在晨跑时再度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几天不见,他仍旧是那副浪荡恣意的模样,漫不经心地迈步,跑在她身侧,声调懒散:“学妹,说好的请我吃饭呢,你不会是想赖掉吧。”
叶羡凉停下脚步,天气愈发寒凉,晨跑的人也愈发的少。
塑胶跑道上没几个人,两人站在外侧偏远处,并不引人注目。
她仰头看他,淡灰色眼眸里透出淡淡的讥讽,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却将意思表达得十分明显。
陆屹睢半垂下眼,漆黑眼眸直直望进她眼里。
垂在身侧的指骨微蜷,他终于褪去了那副恣意矜贵的随性,神色多了几分认真:“没有想要玩玩。”
两人无声对视,一人神情淡漠,一人眉目深邃。
“叶羡凉,我同你说个秘密吧。”他蓦地勾唇,桃花眼里泄出点点碎光,上扬的眼尾绽出抹惑人的笑。
他放缓了语调,嗓音磁沉,一字一顿:“我祖籍川省的,还就喜欢吃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