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持盈抬眸瞧了他一眼,将那风车收起,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我是青蛙。」
却不想辜筠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无奈道:「姑奶奶,我回去就把门槛撤了,绝不会叫你变青蛙的。」
「你家门槛儿有多少,你能撤得完吗?」白持盈微微眯眼,极快地回问了一句。
「这个有多少呢……」辜筠玉拍拍脑袋,忽然眉头一皱,撑着脸思索起来。「……哎呀,真真想不起来呢,我连我家在哪儿都不记得了。」
见试探失败,白持盈也未气恼,只淡淡一笑,又吹了一口风车。
止语木一拍,洛阳城就静了下来。今儿晚上的话本子,讲的是一折《昭君出塞》。
而幽州城外,一匹天青骏马长啸穿行,踏破长夜奔袭数百里,直往洛阳去。
沈是等了太多年了。
第6章远嫁人未寄远嫁语,话堂客不解话堂春……
堂上说书人一张精瘦的脸,原是个书生样,却因为一双倒吊的三白眼多了几分油滑之相,身上崭新金贵的一身天青素罗藤纹长衫,时新的一把画云提字摺扇,只有拍在堂桌上的止语木旧,旧得乌黑发亮。
他嘴一张,便是从毛延寿画像讲起:
「那毛延寿,本是汉宫一画师,领着大汉皇帝圣旨,遍行天下,刷选室女,已选够九十九名。各家尽肯馈送,所得金银却也不少。昨日来到成都秭归县,选得一人,乃是王长者之女,名唤王嫱,字昭君。生得光彩射人,十分艳丽,真乃天下绝色。争奈他本是庄农人家,无大钱财。毛某人问他要百两黄金,选为第一。他一则说家道贫穷,二则倚着他容貌出众,全然不肯……①」
众人皆屏息凝神听着,间或有二三人交头接耳一二,便被领座的瞪眼唬了回去,白持盈听这故事早不下白遍,尽管细微处有所不同,却大体不差,只听得她昏昏欲睡。
只是讲了约莫两刻时间,那说书人嘿嘿一笑,嘴角直要扯到眼角去,话头一转,慢悠悠饮了一盏茶水,登时换了一番怪话词,叫白持盈听着眉头一皱。
「只见那昭君不着粉朱颜色,只着一件儿半遮的扣身衫子,脱了光,与那单于太子笑道:『奴已好了,客何时来?』那太子也只一搓掌着上前,家伙什怎是那老单于的银样鑞|枪|头,直看得昭君一脸绯色,身盈体软……」
前座一老鼠样猥琐态的男子听了这淫词,四处张望着,忽瞧见白持盈,眼中艳光闪烁,不时与邻座同行人奸笑两声。
白持盈心中冷笑一声,一口茶水未咽下,待得那人再转过头来,看准去处,直直一口喷到了他脸上。
「你你你……你这泼皮女子!」那男子糊了一脸茶水,登时臭青蛙似的跳起,指着白持盈便要骂,却被身旁其他听客吼叫怒斥坐下,只得愤愤拿着一方帕子揩过脸上茶水,咬牙朝着白持盈放狠话:「你且等着!看大爷我一会子怎麽整治你这小妮子!」
哪想得白持盈嘲讽一笑,特意压低了声线的音儿,拿方才切酱牛肉的那小刀,「噌」一声插到了桌几上,有些阴恻恻挑眉:「你晓得我们是谁吗?」说罢她又指了指辜筠玉:「晓得他是谁吗?劝你掂量掂量再和本小姐说话,像你这样的眼珠子,吊在本小姐家後院儿喂鸟恰恰好。」
果不其然,那淫|徒听了「你你你」半晌,瞧着白持盈衣衫簇新靓丽,行止端丽,确是富贵之相,只得忿忿不平一番後屈下身子蔫儿了,鼻孔滚出两口粗气,「哐当」一声拉开椅子坐了回去,不再吭声。
小盲女嘴里花生米还没嚼完,惊呆在一旁不知作何反应,而看了好长时间戏的辜筠玉更是将扇子一伸,只露出一双兴味盎然的眼睛,猛咳嗽了几声。
白持盈未理会他,又当回了那个神态自若的淡淡模样,面无表情地吃着花生米。
她又没瞎说。
辜筠玉终於不再扇他那无风的扇子,收起笑容拖着侧脸,继续听着那说书人讲书。
「哪想得那单于太子刚走,单于王叔便掀帘进了帐子,见昭君声的是眉弯细柳丶鬓添桃花,好不一番熏熏然,见昭君故露着半边香肩,朝他一媚笑,便脑中糊涂涂,嘴里油润润,也收用了昭君去。」
即此说论,台下顿时荡起一片□□来,原是那前排有个客人早已不耐,顾不得来上茶丫头的挣扎,只抱人飘飘然去了那大堂深处。
白持盈听得脸色愈加难看,与辜筠玉对视了一眼,见他也神色恹恹中透着几分尴尬,便与他耳语道:「咱们要不紧要吃了也走罢,我瞧着这洛阳第一的酒馆不过如此。」
辜筠玉终於如释重负般一点头,将剩的那半盘子牛肉添到白持盈碗中,又将另半盘子里脊添到盲女碗中,催促二人快吃,自个儿则坐下来静静望着窗外发呆。
白持盈瞧着他苍白的脸色,忽得想起临走时,婆婆拉她到一旁与他讲的话。<="<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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