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丶薛琼丶宋子虚和程一序四人则是围坐成一圈。
只见程一序漫不经心地拈起书页的一角,将手中的书籍翻开,匆匆扫了一眼之後,便不再关注,他缓缓擡起眼眸,视线直直地投向对面坐着的贾敬:
“培元兄真是口若悬河啊,佩服佩服。”
听到这话,贾敬不紧不慢地把目光从眼前的书页上移开,似笑非笑道:“哪里哪里,程兄亦是妙语连珠,舌灿莲花,咱俩不过是彼此彼此罢了。”
虽然表面上看两人都是在互相夸赞对方,但只要仔细一听就能发现,他们说话的语气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平和,仿佛字里行间弥漫着一股火药味,针锋相对,暗潮涌动。
坐在一旁的薛琼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书籍,可嘴角却不自觉的勾起。像是知道了什麽。
另一边,宋子虚则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他先是用手中的书本半遮着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贾敬和程一序二人。见两人跟对峙一般,他下意识和稀泥,打着圆场道:
“今日程兄和培元搭配的可谓是天衣无缝,两人真是惺惺相惜啊!”
程一序微微一挑眉,和故意强自己风头的人惺惺相惜?
他与贾敬对视,望着对方那双狡黠上扬的桃花眼,便知道贾敬是故意的。程一序扯了扯嘴角,倒也没再说什麽,低下头去,看起了他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的书。
贾敬见状,下巴轻擡,唇角微微上扬。
其实,程一序出手捂住那位庶吉士嘴时,贾敬便已经猜到他想做什麽。程一序是想借此机会为自己造一番势。
贾敬原本不想横插一脚,可对上程一序的目光後,贾敬忽然改变了想法,这才有了方才看似他们二人一唱一和的事情。
一切都相安无事,方海峰来时便瞧见了这一幕。
望着院落里晒着的书,以及席地而坐的翰林院新任官员,方海峰仿佛并不觉得诧异,他对他们的行为也未做出什麽训斥。
有人眼尖地看见方海峰到来,连忙站起身,有些紧张,生怕被方海峰训斥失仪,“方大人。”
其馀人也纷纷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褶皱,向方海峰问好。
方海峰并没立即开口,而是擡头看了看日头,日头已经快下去,还有半个时辰不到,就是下值的点了,他负手站立,颔首道:
“将书都搬进去吧。”
大家先是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紧接着便听方海峰的话,抱起晒好的书,却没急着迈步离开。
刚才那三位典籍反感的态度,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现在进去,怕不是又得挨骂。
他们好好地肯定不想被人训斥,可又怕顶回去,那老典籍受不了,直接晕厥。
方海峰眼神扫过一衆人,沉声道:“跟上。”
丢下这句话,他便转身就朝屋内走去,其馀人抱着书紧跟其後。
他们一行人刚进来,三位典籍便骤然站起了身。
方海峰无视三位典籍的动作,而是指挥着贾敬一群人,“将书放好,你们便下值吧。”
他这话刚落,大家的脚步明显快了几分,纷纷将书放好,便跟脚底抹油一般,出了屋子。
贾敬故意慢了几分,馀光偷偷朝方海峰的方向看去,见三位典籍已然气势汹汹地站到了方海峰的面前。
可再想接着看下去时,方海峰的目光忽然射来,贾敬便知,是偷听不成了,这才将手上的书放好,迈步出了屋子。
程一序走到贾敬身边,“培元兄不猜猜,方大人会和典籍说些什麽?”
贾敬瞥了他一眼,“程兄这麽好奇?不若进去听听?”
说完这句话,贾敬便不理会程一序,径直走了。
刚出翰林院官署,贾敬便看到了一架熟悉的马车,那是萧淮川微服出宫常做的马车。
贾敬先是和薛琼宋子虚道别,便朝那马车走去。
马车外站着的,正是今早给贾敬传消息的小德子,见贾敬走来,笑得一脸谄媚,“二爷,您下值了。”
贾敬下巴朝马车擡了擡,“他在里面?”
“诶,殿下一直在等二爷您呢。”小德子连忙点头,手上动作麻利的打开车帘,马车旁早已经放好了脚蹬。
贾敬提着衣袍,便钻进了马车。
萧淮川在闭目养神,贾敬进来的一瞬间,他便睁开了眼睛。
贾敬刚想说什麽,就见萧淮川的神情有些怪异,不禁迟疑道:
“怎……怎麽了?”
萧淮川伸出手,轻轻抚摸过贾敬的脸颊,轻声笑道:“怎麽跟花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