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也不再讲究措辞,“我妈妈也喜欢玩这些,玉石,木头,菩提,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堆在家里。”温几栩仔细地观察了几眼,倒也能看出闻堰寒手上的东西品质极好,却还是探着头去看他的表情,”我以为这些东西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玩儿。”
意想不到的说法令闻堰寒的眉梢往下压了压。
正常社交中,谁也不会当着人的面说这些冒犯的话。
可闻堰寒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想来是不太在意,温几栩放了心,听他淡淡道:“我倒是好奇,在温小姐心里,我是怎样的。”
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发怒的底线。
果然适当的冒犯,反倒能破除横亘在眼前的迷雾。
温几栩说:“玩车啊,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太子车库里的那几辆,随便拎出去都是旁人梦寐以求的。”
话音未落,赛场外响起一片夹杂着欢呼的掌声,热浪似的滚动。
温几栩的目光被吸引着睇向窗外。
13号赛车从水泥断坡飞跃而下时,由于方向和速度欠佳,没能冲上对面的另一道斜坡,车身瞬间翻转砸落在地,掀起烟尘浓雾。断坡足足有两层楼的高度,从那么高的位置摔下来,车手必定凶多吉少。
医护队很快赶了过来,将里边的车手拖举救出。
让人意外的是,13号竟然毫发无伤地站直了身子,看样子似乎是只受了点皮外伤。
场下又响起一阵喝倒彩的声音,似乎是对此很失望。
隔得太远,13号又带着头盔,深蓝色金属遮挡住大半张脸,温几栩没能看清这位让她损失了十万的13号车手的模样,只是莫名生出了几分熟悉感。
她觉得奇怪,想再仔细辨别,13号却已匆匆退场。
闻堰寒察觉到她的分心,沉香珠串被拢着收起,淡淡道:“这样的场面再普通不过。”
他凝眸望向她,“不习惯?”
温几栩收回视线,有些懊悔没能继续刚才的话题套闻堰寒的底,此时再回过去聊又显得太过急切,只能摇头。
“第一次看地下赛的时候,是有觉得不公平过。凭什么有人玩车是为了热爱,而有的人却是用命赌一个更好活下去的机会。”温几栩的眼神素净又柔软,“我当时好像才十六岁,家里人不让我碰赛车,那时候特别叛逆,偷偷和朋友来看的时候,还很愤怒,觉得地下赛的车手是玷污了赛车。”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低沉的、仿佛裹挟了淡淡的沉香木气息。
温几栩侧眸看向闻堰寒。
“笑什么!”温几栩恼了,蹙眉瞪他,“都说了是十六岁时的想法了,比现在的你还小十岁——”无端算起数学问题,温几栩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她刚才脱口而出,忘了闻堰寒和她存在的年龄差。
他比她大整整七岁,会不会觉得她年纪太小没意思?
可是她发育得很好,身上该有的肉一点也不少,从小就引来无数艳羡。
正胡思乱想着,温几栩错不及防对上闻堰寒的视线,笑意散去后,他身上的寒冰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消融了些许。
“一旦换位思考,天秤就会倾斜。”
闻堰寒冷棕色的瞳孔里,情绪依旧难辨,“温小姐,我是车手,也是商人。身份的差别自然会影响立场的站位,我不会费心去想没必要的东西。”
温几栩凝视着他的眼,试图探寻这句话背后的隐喻。
他是在警告她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暗示她,暗示闻堰寒不是她玩得起的人,好似那是带有致命毒液的獠牙,稍不注意,便会一击毙命。
可她温几栩哪里是会那么容易退缩的。
车手也好,商人也好,再怎么复杂的身份,她都会强势地闯入他的世界,像一株寄生生物疯狂蔓延,让他不得不在意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