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下面,是一边一团浓重的黑眼圈。
嘴皮干裂,鼻子下凝固着血块,脸跟鬼一样白。
幸好小辣椒没见着,不然指定得吓哭。
“还行么?”沈珩问。
翟曜抿唇吞咽了下,将目光调向一边。
稍纵,沈珩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拧开水龙头,用纸巾沾了水,默默给翟曜一下下擦着鼻子下方的血迹。
翟曜一动不动地任他清理,沈珩动作很轻,翟曜觉得有点痒,总时不时就吸一下鼻子。
直到沈珩的动作停下,沉沉注视着他,低低说了句:“别哭。”
翟曜疑惑地怔了怔。
谁哭了?
老子就是鼻子痒。
但后知后觉才发现,沈珩刚刚擦的明明是他的鼻子,怎么脸上也被弄上了水。
看着他的人静了会儿,又改了口:“还是哭吧。”
翟曜想让这傻逼赶快闭嘴,嘴唇动了动,说出的却是:“你别看我。”
沈珩“嗯”了声,背过身。
翟曜将脸凑到水管下面狠狠冲了把,又将棒球帽重新扣回去压低,觉得勉强能见人了,才对沈珩说:“走了。”
沈珩站着没动。
翟曜走出几步后发现对方没跟上,停在那儿头也不回地对沈珩淡声说:“我不是不想休息,是根本没办法休息。”
藏在帽檐下的眸底一片暗色,“但凡一停下,就会忍不住瞎想。一闭眼,哪怕不睡都会做恶梦…”
沈珩的眉头越敛越紧。
“你让我忙着,我心里起码还舒服些。”翟曜回头,冲沈珩轻轻勾了勾唇,“别劝了,成么。”
这话说完,沈珩沉默了良久。
末了才微微点了下头。
……
*
又过了一周,翟冰的新一轮检查结果出来了。
情况不容乐观,医生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从诊疗室出来后,猴哥借着打开水,跑到开水房大哭了一场。
翟曜去到医院对面的小卖部,盯着柜台里的烟看了一会儿,屈指敲了敲玻璃面板:“给我拿一包…”
“口香糖。”
声音是从边上传来的。
翟曜侧头,就看到沈珩站在他旁边,掏出手机扫了码,从老板手里接过口香糖递给他。
半小时前,他刚替翟曜去了趟蜻蜓巷,给翟冰拿东西。
翟曜抿唇,接过口香糖,拿出一片塞进嘴里。
超强劲薄荷味,嚼了没两下整个嘴都是麻的,倒也让脑子清醒了些。
两人站在路边的树下,沈珩偏过头问:“结果不好?”
翟曜“嗯”了声。
“医生说跟她情况类似的病人,很多还不如她活得久。”翟曜注视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辆人群,嚼口香糖的速度放慢,停住,“她很努力了,以前从没这么努力过。”
“嗯。”
两人又各自沉默了会儿,翟曜对沈珩说:“下午猴哥要带翟冰去拍婚纱照。”
沈珩蹙了下眉:“身体状况允许么。”
“她很兴奋。”翟曜顿了顿,“医生也说想去的话,就抓紧时间去吧。只在影楼里,不出外景,我也跟着一起。”
说话间,绿灯亮了。两人一起进了医院,回到病房。
翟冰正背对着他们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镜子,认真细致地化妆。
大概是体力不支,每化一会儿,她都要停下休息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