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统漾睁眼一看是大理,不乐意:“换一个,商业旅游地,不好玩。”
“去的人多说明那地方确实好。”
“不好。”
“好嘛,你再找一个,站过来点,别又按着这里。”
再找一次,转圈时趔趄了下,又按到大理。于是出发。
玩起来其实没有想象中乏味,贺拓是第一次去,罗统漾是第一次和贺拓同去,所以再商业的景点两人也走得兴味盎然。在风城、大理玩了三天,把旅游团不会安排的团山玉带路逛完辣子鸡牛肉干整完,才起程北上。
贺拓对民家人的粉墙青画感兴趣,罗统漾干脆开下二级公路,从村里穿过。
村子在洱海边,才过早饭时间,家家门户大开,小媳妇老太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出来了。贺拓摇下车窗问了几句,才知道今天是该村本主生日,大家去本主庙迎本主。于是两人把车停村外,跟着去看热闹。
本主庙建在村北,座西向东面朝洱海,迎本主的准备工作刚开始。庙里挂满红绸彩带,老奶奶们忙着祭祀念经,村主正指挥男人们装饰神轿。这是“家宴”的感觉,罗统漾想退出去,见贺拓直接进殿,只好跟着。正殿本主红面虬髯,着绿袍鎏金盔甲,虽不如寺庙里佛像高大,但也气势威武让人心生敬畏。北厢塑的财神,神座前丢了些硬币,贺拓翻半天钱包,摸到5毛硬币,也丢上去,正中财神脚背。南厢主人是位面庞圆润妇女,怀里抱一白胖小孩。
贺拓偷偷说:“送子娘娘也计划生育,只生一个小孩。”
“嘘,不要乱说话。”罗统漾扯扯他,示意离开。
贺拓不愿意:“挺好玩的,再看下嘛。”
天井里神轿上红绸鲜花已装饰好,洞经会的锣鼓家什也排好队,只见个瘦高干瘪的老头走到神轿前,闹哄哄的天井忽然鸦雀无声。贺拓赶紧掏出相机,才开电源,就被旁边人一把扯出去。
“干什么?干什么?”贺拓差点被拖跌倒。
罗统漾扑过来拦,更多人过来拖,两人被甩到本主庙外。
外面墙边一溜媳妇在烧香化纸钱,见两人被扔出来,白了他们一眼。
“我家本主今天过生日,你们外乡人来凑什么热闹?”
“不准拍照也好好说啊。”贺拓愤愤然检查相机。
“没事没事。”罗统漾拉贺拓,一面向几位媳妇道歉,“对不住,我们外乡人不懂规矩。我们路过贵乡想给本主进点供奉,现在进不去大殿,能不能请几位阿嫂帮帮忙?”
媳妇们的脸色才缓下来,待看到罗统漾掏出的那“点”供奉,都笑了。
有媳妇问:“你们也知道我们的本主老爷最灵验?”
“那当然,我们在大理绕一圈了,就看这里本主老爷最面善。”
“这是你的福缘。可惜我们村子在的偏,不像那些公路边上的,人家方便去,不过我们本主老爷是最灵验的,我们村从来没有大祸事,对不对?”
其他媳妇都点头。
“两位先去风水树下坐坐,等下请朵兮薄帮你们上供奉,你们运气好,今天本主生日,今天的祈福是最灵验的。”
风水树就在庙前广场,树冠张扬,有点遮天蔽日的架势。树下摆了茶桌,免费给人喝。贺拓冲罗统漾竖大拇指,罗统漾拍他一掌。
“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本主过生,我的腰包恐怕不够鼓。”
“你少掏点嘛。”
“既然供奉,就要把诚意表达出来。”
“有钱能驱神推磨。”贺拓感叹一句,见罗统漾皱眉,嬉皮笑脸评价,“你真是奇怪,海龟哎,对这些事还……哎,出来了。”
刚才那个干瘪老头走出本主庙,他应该就是村民口里的朵兮薄了,和村主扶着枝柳树桠,树梢上用红绸栓了个红葫芦,红红绿绿很是好看,罗统漾悄声说那是“神树”。朵兮薄一步一顿控制节奏,后面洞经会的吹拉弹唱着,主乐器只有三根弦,调子清玄优越,有种亘古不变的经世和悠扬。
贺拓嘟囔“怎么不演奏生日快乐”,罗统漾假装没听到,面无波动。乐队后面的媳妇、奶奶们手里捧着果碟糕点猪肉鸡蛋,男人们都争相去抬神轿,抢不着出力就伸长手臂搭在轿杆上。本主的木雕偶像端坐神轿上,帝王出巡般威风凛凛。
贺拓又开始发扁言:“这个木头跟里面那个塑像不太像。”
“贺老师我求你了,不说话行不?”罗统漾相当郁闷,一脚油门杀去丽江多方便,干嘛来绕这一圈。
“本主真有灵通,我心里想着不说出来他也会知道。”贺拓犟嘴。
来给两人掺茶的媳妇听到了,轻蔑地哼一声:“本主只保佑信他的人,不信他,你出再多钱也没用。”
“怎么信?念阿弥陀佛?”
惊天动地的礼炮声盖住了媳妇的回答,只看见她的双眼在硝烟中气愤莫名。贺拓挖挖耳洞,遗憾地看着相机。多好玩的封建迷信活动啊,黄姐号称来过大理很n次,绝对没见过这种玩法,可惜不能拍下证据回去得瑟。
为让本主全面巡视属地,迎本主队伍在村子里绕,每一家门口都要经过,沿途的村民敬香献供表达谢意。罗统漾他们的车停在村南,想走也走不过去,只能干坐着喝茶。
罗统漾去跟老奶奶请教来本主神号,交待贺拓:“等会儿朵兮薄帮我们上表,你要默念本主神号,尊称佑民皇帝。”
“皇帝?他是本主还是皇帝?”贺拓掏出手机,“大理国还有这么个皇帝?我查查。”
“是本主封号……算了,你什么也别想,听到没?什么也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