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大脑空白。纪灼顿住,下意识地抬起头。
霍月寻似笑非笑,轻声细语地开口:“小灼。”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呀?”
不怪霍月寻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即使是身为局内人的纪灼自己,都能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模样有多么的紧张,恐怕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心虚两个字。
有什么事情瞒着霍月寻?
那可太多了。
从对他有非分之想,到梦|遗,再到今早的……若这是警察局的自首,他的罪状都能列成一条清单。
他张了张唇,目光对上霍月寻似乎能洞察人心的双眼,只觉自己被架到了火堆上,滚烫的火焰一刻不停地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逼得他口干舌燥、大汗淋漓,想要撒谎,却又知道这是多么徒劳无功。
瞒不住了。
“对不起,但是我不得不向你坦白,其实……”
艰难的话还没出口,霍月寻却忽然笑了起来:
“——其实,你参加的这个封闭培训,不需要一个星期,是不是?”
话音戛然而止,纪灼一怔:“……啊?”
“要不然你怎么又不想拿衣服,又不想让我在这儿收拾行李呢,”霍月寻叹了口气,故作忧伤,“亏我还依依不舍到了想跟你一块走的地步,你居然不想跟我待在一块,小灼,我要伤心了。”
“不是,我没骗你!这个培训真的要七天,”纪灼有了些底气,声音渐渐提高了些许,“我没有不想跟你待在一块,真的。”
霍月寻眨了下眼,表情依然委屈:“真的吗?”
纪灼用力点头:“真的。”
“那这七天里,我能不能去见你?”
纪灼还真不知道。
虽说是封闭训练,可苏老师到现在也没跟他说有什么违禁物品、注意事项,只说了这个活动的培训对学生非常有益,让他务必参加。说到底,这期培训只有七天而已,可能主办方也不觉得有人受不了这么短暂的分离。
“小灼,小灼,小灼小灼……”
眼看着纪灼不说话,霍月寻锲而不舍地追问道:“可以吗?我可以过去找你吗?”
面对这样如同撒娇一般的攻势,纪灼即刻就缴械投降:“可以。”
“如果他们不让你进来,我就出去找你。”
霍月寻弯起眼睛,长长地“哦”了一声。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看起来很愉快,即刻开始继续收拾纪灼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而这声原本应该在空中炸响的惊雷,却化成了细细密密的雨丝,轻描淡写地落了下来。
纪灼松了口气,可内心深处的不安却并没有减少半分。
到了出发去集合地点,等待大巴车接送的当天。
在一众多是自己提箱子的学生堆内,纪灼显得有些另类,他身边站着一位个高腿长的大少爷。偏偏这少爷如同保姆一样,又是为他撑伞挡太阳,又是替他拿皮箱,殷殷切切嘱咐的模样像极了孩子出门不放心的家长。
“到那边了记得给我发消息哦,万一有人欺负你,一定要记得跟我说,”霍月寻温温柔柔地替纪灼擦掉额上的汗珠,“听到了没有?”
各种各样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来,多数是打量和不含恶意的凝视,纪灼如今已经不适应这种聚光灯中心的位置,有点别扭地侧过脸,答应道:“好。你放心,不会有人欺负我的。”
恰在这时,大巴车从远处驶来。刺鼻的尾气卷起了一路上的泥尘,掀起一阵热浪。
车辆停下,门打开,一股车味的空调风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有个中年男老师跳下了车,冲众人挥了挥手:“大家都到了吧?来,先上车找位置坐,等下到上面再点名。”
外面的天气太过燥热,众人都受不了,动作迅速地爬上车。很快,纪灼前面就没剩几个人了。
“那,我先上去啦?”
霍月寻含笑颔首。
纪灼爬上大巴车,跟陌生的同学说了几声借过,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这个角度望出去,能看到霍月寻还站在车牌旁,身姿挺立,如同一颗挺拔的青松。
纪灼几乎挪不开目光,不知不觉地微微勾起了唇角,又挥了挥手,用口型让他快回去。
“……三十九、四十、四十一、四十二,ok人齐了。大家好,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姓汪,你们在培训期间如果遇到了什么生活方面的问题,都可以打电话找我。”
男人后退一小步,在车前的小黑板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我先跟大家说一下今天的安排哈。稍后,我们会安排你们在培训地点旁边的一家酒店入住,都是两人标间。大家放好行李可以去自助餐吧吃饭。下午两点,我们准时在画室集合,正式开始今天的练习。”
“大家听明白了吗?”
车辆缓缓开始行驶,视线中的霍月寻逐渐变小消失。纪灼收回了注视着窗外的目光,将汪老师的号码记录下来。众人对安排没什么意见,但对培训内容有些许疑惑,你一言我一语地提问,车厢内的声音嗡嗡嘈杂。
纪灼正低着头安静地听着,就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地戳了一下。他循着来源望去,与身后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白白净净的男生对上了目光。
“你好呀,”那男生腼腆地笑了笑,“我叫乔家骏,我是南枫美术大学大三的,你叫什么名字?”
“纪灼,京云大学,”纪灼礼貌而简洁地回答,“很高兴认识你。”
“啊,京云大学!我高中时期的梦校,”乔家骏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看向纪灼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欣羡,“对了,他这里的标间是自己选择室友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能跟你一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