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见纯没有立刻回复,虞树棠就随手把手机放在床边,起身坐到电脑前看了会儿资料。等到吃过晚饭,柳见纯的回复才传过来:有的,你下午到吗?
虞树棠把大灯熄了,只留床头的一盏台灯:中午前就能到,主要看你什麽时候有时间,都在学校吗?鹿鸣楼?
她猜这会儿柳老师应该是不忙了,回复得都很快:是的,我都在鹿鸣楼,小树,是有什麽事情吗?
虞树棠心念一转,发了一张猫爪在上的暹罗猫表情包:老师,明天你不就知道了?
她不太想在手机上直说,因为她知道柳见纯一定会推辞的,那还不如等明天当面推辞。
柳见纯果然不追问了,发来了两个可爱的emoji表情。虞树棠也不再回复,她把台灯关了,一片寂静的黑暗中,她默默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生出了一种不愿离开的冲动。
每次都是这样,在学校的时候不愿意回来,不想面对妈妈对她的安排和规划,可真到了要走那一刻,她又不愿意离开,分外留恋这个她待了二十多年的家。
她不知道怔怔地待了多久,朦朦胧胧地便入睡了。
早上九点的飞机,妈妈和爸爸送她到机场,她们家是典型的北方家庭,不会用拥抱来表达情绪,两人就只是一直望着她进去,这才开车离开。
柳老师这段时间的更新频率慢了,以前一个月差不多三个视频,七月的时候除了宣传片外,只发了一个视频,整个八月份都没有再发新视频。
飞机准时起飞,虞树棠点开评论区看了看,有好几条最新的评论都在说等柳老师回来。她浅浅地笑了笑,猜也猜得到,八成是在整理新的拍摄房间,新的选题也需要时间准备。
不知道柳老师是否真的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呢?她情不自禁地想,又觉得自己那点外行的意见,柳老师这麽感谢,已经是让她受宠若惊了,难道还非要人家老师采纳才行?
她不再想这些事情了,戴上眼罩,清空大脑,继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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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见纯有点焦虑地抿紧嘴唇,一条白色小气泡崭新出炉:老师,我到了,我去鹿鸣楼吧?你在办公室还是在顶楼?
我在顶楼。打下这四个字,柳见纯真想立刻夺门而出,临阵脱逃!
这倒不是因为她紧张虞树棠会和她讲的事情,也不是因为她担心见到虞树棠会怎麽样。她可是老师,而且都这个年纪了,不至于这点事都从容不了。关键在于……关键在于……怎麽正好是今天呢?
她又不愿意对虞树棠撒谎,今天她确实全天都在学校,换句话说,是这几天,她都会全天在学校,这又不是什麽秘密,她要真假装不在,那才是错得离谱。
可这几天,她又真的是不方便……
虞树棠的回复没两秒就跳了出来:好的,那我马上过去。
柳见纯无计可施,强压下心里的忐忑,就近站在门口的提词器边看着自己的脚本。
虞树棠提着东西,不好骑车,鹿鸣楼也不远,她索性走过来。目前还没有正式开学,她提早了几天回来,偌大的校园几乎还是空荡荡的,只有几只小猫在闲庭信步。
她今天一回来就使劲揉了揉自己床上呆鳄鱼的脑袋,这会儿也忍不住,见到一只小猫就要揉一把,每只小猫都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热得她掌心发烫。
鹿鸣楼大厅只有几位老师在低声交谈,等她按了电梯升上顶楼,更是一丝人声都无。她把房间的位置记得很清楚,没有半分犹豫,过去敲了敲门,只敲了一声,门就打开了。
虞树棠的问好到了嘴边,半句没能讲出来。柳老师穿了件高领无袖的扫地旗袍,浅杏色,上面撒了些泥金的小点,暗纹在阳光下微微闪烁,她实在没法一眼辨清都是什麽图案,只望到了襟上精巧的海棠盘扣。
柳老师唇边抿着一点笑意,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清澈的黑白分明,望了她一眼,目光就很温柔地垂了下来。
她们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好像都在等着彼此先开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