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後,他说:“我是被你逼的。”
应逐:“你知道那不是他,你这麽多年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席宴山没有理会这话,而是看向旁边的铁笼,岑谐已经被他释放麻醉气体迷晕过去。他收回视线,说:“你和岑谐还是走到了一起,真是浪费。”
应逐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浪费?”
席宴山:“只有高阶的omega才能生出优质的alpha和omega,你们两个S级omega在一起几乎搞不出孩子,这不是浪费吗?”
应逐:“。。。。。。”
他大概明白了席宴山的思维,讥讽地问:“这算什麽?基因筛选?”
席宴山:“人有义务保证优良基因的传承。”
应逐:“可我觉得alpha和omega都是人类进化滞後的表现,连生理都无法控制,算不上优良基因。”
席宴山:“你自己就是omega。”
应逐:“我是什麽并不会影响我的判断。”
席宴山:“我有时候觉得你不像人,有时候又觉得你比任何人都像人。”
应逐:“这句话同样送给你。”
席宴山不跟他讨论这个,又说:“如果我的想法能够实现,那麽人在某种程度上就可以获得永生,你不要告诉我你不向往永生。”
谁能经受永生的诱惑力?
古往今来,从不缺少求长生的人。
应逐表情很平淡,一点都没有对永生的向往,说:“我确实不向往永生,也不觉得人应该活得那麽久,那会造成社会和文明的僵化。社会的进步本来就是在下一代人对上一代人的反驳中完成的,而有些人到死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比如说你。”
席宴山:“应逐,你有没有想过?人类其实是被自己的寿命限制住了。你应该听说过很多人大器晚成吧?这种人开悟晚,却後劲足,但是寿命限制了他们的发挥,他们还来不及更上一步,就要面对衰老和死亡。”
“寿命同样也限制了科技的发展,如果人可以永生,人们可以有近乎无限的时间去完成正常的人尽于一生无法完成的事。人们不再计较试错成本,也有了更高的容错率,你觉得你有权利剥夺他们的权利吗?”
应逐:“在这个社会,人们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划分出了阶级,性别丶财富丶异能丶等级。唯独在死亡上,人类能实现最终的平等,可你现在要打破这种平等。”
“从旧的不平等到新的不平等,该如何过渡?你有想过吗?”
“我告诉你会发生什麽。首先这项技术会被政府垄断,高精尖科技的渗透法则是自上而下,接下来这项科技也许会落到富人阶层。如今社会阶级已经足够固化,而这种科技会让这种情况愈演愈烈。”
“富一代可以永生为家族保驾护航,由富二代犯错産生的阶级流动消失,寒门子弟更难出头,贫富差距会拉得比现在还要大。到时候社会结构接近奴隶制,普通人民沦为生産资料,人权没有保障。”
“最後为了得到更加持久耐用的奴隶,富人会选择将永生技术普及全人类。而那样的话,地球很快就会人满为患,到时候是让人们绝育,还是进行人口清洗?哪些人有权利选择是否生育?哪些人又该为了人类的未来牺牲自己?”
“我们这个社会的性别已经够多了,omega的处境本来就不好。而当生育需求降低之後,地位本来就低的omega,社会地位会再次呈断崖式下跌,首当其冲还是底层民衆。”
“还有,人类永生是否意味着基因停滞,不再因更叠而进化。那地球上其他生命呢?比如细菌,比如病毒。不再进化的人类基因,要如何适应不断变化的生存环境?”
应逐:“也许以後人类真的能实现永生,但那需要太多条件来支撑,肯定不是在我们这个时代。”
他从各个角度一一进行辩驳,席宴山见他如此油盐不进,终于愤怒地转身,然而他看到应逐後,又顿住了。
他看着应逐眼睛上缠着的纱布,许久没有说话。
漫长的沉默後,席宴山问:“你这麽肯定?”
应逐:“我就是肯定,因为我是先知。”
先知这个词让席宴山慢慢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嘲讽的笑,他眼睛紧盯着应逐眼上蒙着的纱布。那是一种降维的注视,像神祇看着苦苦挣扎而不自知的可怜虫。
此时他比应逐更像一个先知,似乎已经知道以後会发生的事。
片刻後,席宴山问:“先知,如果你对自己看到的未来不满意,会试图改变它吗?”
应逐毫不犹豫:“不会,我看到的事肯定会发生,没有人能改变。”
席宴山似乎觉得事情变得很有意思,喃喃道:“是吗?”
应逐也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怪异,下意识地侧了侧耳朵。
席宴山:“我们就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这样。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从本质上来讲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应逐没听明白,也看不到席宴山的表情,却因他的语气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他微微偏了偏头,问:“什麽意思?”
席宴山没理他,起身打开门走到笼中,把一个电极片贴到岑谐的太阳穴後方,也就是植入人工海马体的地方。然後连接电脑,在上面手速极快地操作着。
应逐什麽都看不见,是陈秘书俯到他耳边,告诉了他席宴山在做什麽。应逐立刻呼吸不稳,焦躁地问:“你在对岑谐干什麽?”
席宴山没说话,只是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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