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难这么难的时候,他们把简时雨养得很好,简时雨十六岁了,吃一颗苹果,蒋玲要削好皮切成块拿牙签插好再递给她,简时雨到现在还不会削苹果皮。
简时雨不是找不到原因,她是不敢再往深处想,她总在想,如果没有她,爸爸妈妈就不用那么努力得工作,那么努力得攒钱,爸爸妈妈也不用分开,他们会一直在一起,也就不需要妈妈去送衣服,那么就不会出事。或者,或者,不要这么爱她,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献爱心的小孩,不要因为担心她一个人在家里,就算是那么晚了,也要赶回家。
简时雨找到了原因,都是因为她,爸爸妈妈才会死掉。也是因为她,就算是死掉也不安宁,简时雨先是和爷爷奶奶争,又要和叔叔争,妈妈说就算是饿死也不要吃这边的饭,简时雨却替她食言了。
简时雨哭得站不起来,她缩在取款机这个小小的盒子里,她找到了原因,那结果又是什么呢,结果会不会是,她不配拥有好的东西,小叔小婶说得对,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谁知道身上流着的是谁的血,她的亲生父母也许是恶贯满盈的坏人,才生下她这样晦气缠身的孩子。
云新今天也起了个大早,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云星河也大了,高三了,闹着要换个手机,两个人说好了,只要这次期中考试云星河还能保持年级第一,就按云星河的要求买云星河看中的那个型号。云新自己其实已经决定了,不论云星河考试成绩怎么样,这个手机都得买,考得好是奖励,考得不好是鼓励,反正得买,早买晚买都得买,那还是早买吧,早买早享受。
云星河磨磨唧唧,太磨叽了,早上睡到自然醒,还装模作样做了会儿卷子,眼睛一直盯着云新看,快把云新身上盯出窟窿来了。等到云新都饿了,只好亲自去问小祖宗,“饿了吧,不想做饭了,咱俩出去吃吧,吃完刚好看看你要的那个手机,去吗?”
去啊,谁不去谁孙子,能不能先买手机再吃饭。
云新刷了卡,付了钱,云星河直接换上卡,哇,新手机真好,看看这颜色,看看这造型,云星河激动地开始玩贪吃蛇,云新让云星河在店里坐着,他得去隔壁银行取点钱,要不然一会儿吃饭都没办法付钱了。
四个at机坏了仨,剩下一个里头有人,还一直在哭,唉,云新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可是这个姑娘哭得太惨了,云新觉得她有点上不来气了。
云新敲了敲at机的玻璃门,就看到一脸眼泪的简时雨。
简时雨过了十几分钟以后出来的,已经不哭了,眼睛红红的,但是声音已经不哑了,平静得和云新问好,“云检好,好久不见了。”
倒是云新有些手足无措,“怎么哭得这么难过,是遇上什么难处了吗?”
简时雨文文气气地说,“没有。”说完就要告别。
云新是想再问问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云星河在商场里坐得屁股疼,商场的椅子连个靠背也没有,越坐越难受,他爸去取个钱竟然也能要这么久,云星河往外走,一出商场,就看见简时雨和他爸面对面说什么。
云星河急了,老云别是看出什么了吧,威胁简时雨呢,会不会像电视剧里一样,甩出一张银行卡扔给简时雨“你离我儿子远一点。”,那老云还没有这么有钱。
云星河边走边喊,“爸,爸,爸,爸爸爸爸。”
云新皱着眉头回头瞪他,“你叫魂呢。”
简时雨还跟着笑了一下。
云星河放心了一丢丢。
“爸,你干啥呢?”云星河现简时雨的眼睛有点红,又紧张起来,“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还偷摸瞄他爸,“我爸说你了啊?”
云新皱眉,复杂得看着云星河,云星河就跟他爸没在身边一样,伸手就想摸简时雨的眼睛,简时雨慌忙躲开,云星河的手落了空,还有点难过。
云新上前拍了一把云星河的后脑勺,“什么毛病,离女孩子这么近,一点分寸都没有。”
云星河龇牙怒视,简时雨老老实实地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云检云星河再见。
云新看着云星河目送简时雨的样子跟送孩子第一天上幼儿园的老母亲似的,云新取了钱,分给云星河二百,云星河破天荒的没有嫌少,两个人也没了吃饭的兴致,随便找了家面馆,准备随便对付对付。
云星河搅着碗里的面条叹气,云新快被他烦死了,饭还没吃完已经开始消化不良了。
云新把自己碗里的肉挑给云星河,“你快闭上嘴吃你的面吧。”
云星河呼噜呼噜吃了一大口,“为什么会哭啊,肯定是出什么事了,爸,你是不是说她了。”
云新拿筷子敲云星河的碗,“我说什么,我说得着人家吗?”
云星河还在磨叽,“那为什么会哭嘛?”
云星河一直在纠结,为什么会哭啊,为什么哭得这么可怜,眼睛红红的,鼻子红红的,简时雨是不怎么哭的,除了在云星河梦里那次,哭得那么可怜,整个人埋在肩膀里,一抖一抖,云星河想碰碰她,可是简时雨哭得更可怜了。不对,做梦的那个白天,简时雨的婶婶打她,她也哭了,不过那个时候她都没有哭出声音,简时雨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
云星河“腾”得站起来,跑了。
云新莫名其妙,后面喊了一句,云星河说了句什么他也没听清,索性不管了,把云星河剩下的面条打扫干净。
云星河出了饭店,也没有方向就乱跑,跑着跑着才冷静下来给简时雨打电话。
简时雨还接电话,云星河就放心了,云星河总觉得简时雨还是会一声不吭就消失,简时雨声音小小的,“怎么啦?”
简时雨没走远,云星河过来得很快。
两个人在街边公园的凉椅上坐了一会儿,云星河很想问,怎么哭了,可是如果简时雨愿意说,不用问也会说的,云星河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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