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承剑落下后,我不忘多来回扎七八下,溅起一地血淋淋,保证死透;再摸走祝源身上所有储物戒,把周围散落的灵宝装一装,准备出洞。至于祝源尸体就丢这长草,元婴级别的血肉一定很有利于新的仙草。
天承剑不必急着绑。外面还有重光派弟子。
我原本计划是,原地等待药性发作,直接在这散功和恢复灵力,并尽力维持住筑基初期修为,再杀出去,想办法以最快速度离开仙盟范围回到璇玑殿地境。最终我能否真正活着出去看命。
可现在,在这多留哪怕片刻,我都想死。
我欲当桓九不存在抬腿就走,他却从背后又抓住我手:“远之,我……”我个半日,我不出话来。
最终他努力扣紧我五指:“你明明说,你原谅我了的。”
我抽不出,便用另一手去掰他手指,仍不能掰动。他表现得如此卑微,行动却在逼我给他个说法。
我抬目看向他的眼,这双惊惶的红眸:“原谅只是原谅而已。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你看不出吗?”
桓九喃喃:“可远之的心魔,是我。心魔不会骗人,远之心里有我。”
我不想反驳这个,直接道:“今日我还能有命在这跟你拉扯,是上天怜我道心,让我赌着。当年你有意毁我仙途起,你我便已无缘,我说的原谅你,不过是算了。”
他仍未松指,嘴角却噙起一抹难看的笑:“算了?什么叫算了?你的心魔都是我,怎么就算了呢?怎么就算了呢?怎么就……算了呢?”
我不再看他,看向前面。身后桓九颠三倒四地诉到最后,竟说:“远之,你不该跟我算了,你应该恨我,让我付出代价。我、我那么伤害你,我有今天都是因为害了你的仙途,你不能跟我算了,不能的。”
他实在抓得紧,有些扯着。这是我左手,上臂有新伤,下臂有旧伤。
我隔着袖捂了下手臂伤疤处,桓九总算不敢再癫,慌忙撒开,立刻绕两缕魔气上来。上臂的伤很快不再冒血,但下臂那疤口本就缺块肉,还被心魔侵蚀,很难修复。
他还是这么容易为情绪所染,做出出格之事。
我回头道:“魔尊大人,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这个问题我稍后回答你,现在你先借我灵力,我要处理外面的重光派弟子。”
桓九颤声道:“你待着,我去。”
他往前才走两步,我逮住他袖角。桓九惊疑回眸,目光柔软得仿佛又浮上希望。
我没那兴趣给他希望。我是觉着,他出现在这太由着性子胡闹。因而我要用行动告诉他,为何我方才盯死不要他出手,为何我的爱怨至今只能选择跟他算了。
我向他伸手:“给我灵力。你负责继续隐身,看着,以及在我处理完外面之前,闭嘴。”
桓九眸光瞬了瞬,默然照做,闭嘴从现在开始。就是我分明伸了手让他借灵力,他却突然贴近,一只手搁放在我腰间,摩挲两下,而后愣住。
“……”我有些无言,“天问石在花娘那,我已不需要天问石。”
桓九又没忍住几乎微不可觉地轻握了一下,才收回,转而与我掌心相对,渡来灵力。
我目前是暂时的金丹中期修为,他渡的灵力十分多,片刻后我都满得有些晕乎,捏开他的手:“够了。你伤没好,留点力飞回圣教。”
桓九缓缓点头,无比珍重地捂住被我捏的地方,嘴唇抿死。
我回召天承剑,提在手中,出洞。剑刃上满是血迹,一点点滴入草泥中,而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外面那些黄衣弟子已在屏障处拍打攻击,试图进来。我这么个模样现身,已是吓愣了几个;再注灵天承剑,八阶仙剑放出耀眼光华,更是全愣。
为首的上下看我衣着,怒而问我:“你?你是那个桓夜?”
旁边桓九眸色一动,没耐住唔了两声。一个假名有甚惊喜,顺便想的拿来就用罢了,大惊小怪,谁真心想跟你姓么。
这头面对重光派众弟子,我继续装:“是。你们祝源祝长老欲夺我仙剑,我已杀了。若还有谁想试试这柄剑的威力,我随时奉陪。”唰啦,再放一阵剑光。
金丹以下的几个弟子见状瑟缩,缓步退后;为首弟子怒放威压,金丹后期:“你一假丹期,能杀得了我们长老?!你到底在里面干了什么,说!”
我令天承脱手,自悬空中,准备作飞剑用。到底我不是剑修,把它当仙器隔空驱使更擅长些。
“识相退开者可活,挡路者死,我不说第二次。”
桓九放下了屏障,此战便起。
十几个回合后,此战结束。重光派弟子大部分放跑;两个金丹期一剑戳穿经脉捆在旁边;为首的那个最不识相,我不得不割了他的喉,天承剑上又添一笔人命。
此战打完,浑身浸血,却都不是我的。桓九就爱搞这种小动作,有几次我几乎被仙技命中,可毫无伤痕,他现在学会从细节入微来感动我了。
我将身上剑上用清洁咒术濯洗干净,收剑绑好,再去找旁边躲树后、草丛里、树冠上的各路散修。稍有些麻烦的是我近一步他们退许多步,中间总隔着好几棵他们刚刚才爬过的树,躲我比躲鬼更勤。
我将戒中花降秘境的所有仙器灵宝拨出,撒在他们树下地上,堆作小山。
有散修不敢置信地冒头:“这位……很恐怖的道友,你这是要,把这些都给我们?”
我带起温柔笑容:“诸位被抓来此处,是遭的一场无妄之灾,秘境中所得理应有好大家分。重光派跑了几个人,他们应很快会通报仙盟,请诸位拿了东西便快速离去。”
树冠草丛里的散修们既惊且喜,已有人闻言开始四处捡东西入自己储物戒。
我继续保持微笑抱剑站着等,等了片刻,果有人激动地问出了我想听的问题:“这位很恐怖的道友,桓夜应不是你真名吧?请教道友名讳,我等来日也好报答!”
我半仰看秘境中湛蓝的天,高深且平和道:“我乃增城派大弟子,沈远之。”
眨眼间,仿若有无数道雷劈上了这些散修们的身。我的目的已完成,便不再多言,御剑离去,力图给他们留下一个潇洒背影。
桓九始终跟在我身后,不远也不近。
出了花降秘境,我再往东御剑数十里,方才悬停半空,转身对桓九道:“魔尊大人不必再跟着,你我就此分道扬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