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的铺子不是开着呢,日日来便是。”周莹瞧了陆离一眼,心中顿感莫名,这铺子就在这,想吃直接来便是了。
“阿莹说的是,诸位若有想吃的,提前告诉我便是,我总会为几位留位的。”沈之禾帮着二位娘子将桌子收拾好后,绕到一侧,提了一壶热茶,替几人到了杯茶,笑着说。
淡淡的茉莉香冲散了屋中的饭菜香,几人人手捧着一杯热茶,围坐在一起,过了片刻,周尧才想起今日自己来的任务,赶忙放下手中杯子,“小娘子,过几日家中有贵客至,可否邀您去家中做宴席?”
闻言,沈之禾手一顿,有些迟疑,若是自己还在外头摆摊,自然是立马答应,只是如今自己有间食肆在手,这几日因受伤关了几日,去周家做宴席,至少也要
关上两日。
可是周家帮了自己不少,且自己与周莹关系也不错,若是不去,自己心里又过意不去,挣扎了许久,终于一锤定音,“您确定了日子,提前一日同我说便好。”
“自然,在下便先谢过小娘子了。”闻言,周尧心中欢喜,起身冲着沈之禾行了一礼,
坐在一侧的陆今屿,审视的目光扫过沈之禾脸颊,“小娘子若是不想去,不必勉强自己。”
“谨之!”
“莫因为人情,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陆今屿摆了摆手,制止周尧的话头,冲着沈之禾道。
听着陆今屿所言,沈之禾心中微微一暖,笑着开口,“自然是不勉强,周夫人待我极好,阿莹也待我极好,看在阿莹的份上,我也不勉强。”
马车摇摇晃晃,周尧满是不解地瞧着坐在对面的陆今屿,忍了又忍,实在是憋不住了,“谨之,你方才为何要同沈小娘子那般说,你可知若是不将京中来的人安抚好,后头会有多少麻烦事。”
双手环胸,倚靠在马车壁上的陆今屿闻言,撩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冷声道:“我自然知道,但沈之禾不过带着幼弟的孤女,何苦将她卷入其中。”
话音一落,周尧满是不可思议地望向他,前些日子分明说要用沈小娘子做挡箭牌,如今怎变了卦,他瞧着满脸不耐烦的陆今屿,咬着牙道:“今日这信鸽你是忘了?她早就被扯进来了,如今首要之事,便是早早将这些事了了,她才不会被牵扯到。”
“阿兄说得有理,如今阿禾与我们走得近,那些人想动她总会掂量掂量,若是这钦差安抚不好,他日回了京,随意几句便能让你身败名裂,到时候这红叶镇便再无人能护着阿禾,您想想那王家还有那沈家大房一家,哪个是好人,哪个不是想去她那打秋风。”周莹目光扫过两人,轻声劝道。
心知周莹所言有理,但陆今屿想着这几日与沈之禾的相处,心中莫名烦闷,叹了口气,未再多言。
与此同时,味仙居中,收拾好的沈之禾端着一盆热水,快步回到卧房中,只见卧房燃着几只蜡烛,沈之安正秉烛夜读,这几日先生布置的作业不少,他每日回来都要写上许久。
瞧着他那认真的背影,沈之禾会心一笑,说不准家中还能出个状元郎呢,这样自己的税便可免去不少,忽然想起那日这房主同自己说得话,她脸上笑意一僵,这几日忙得食肆的事情,阿爹的死因还未去寻原因。
正好味仙居的柴火用的差不多了,不如明日午后回一趟旧宅,寻一寻阿娘有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第71章鱼头汤
一晃眼,便过去月余,天气逐渐回暖,贯穿红叶镇南北的清溪河化了冻。
河边的柳条抽枝,爆出翠绿的嫩芽,随风摇曳,味仙居的位置十分巧妙,红叶镇唯一的码头便在它的斜对面。
今日天刚蒙蒙亮,屋外便传来阵阵声响,将睡梦中的沈之禾惊醒,她睁着眼,听着外头不断传来的号子声,等了大约有半刻钟的样子,见他们并未有停止的迹象。
她憋闷地揉乱了自己的长发,坐起身子,披着一件袄子便朝窗口走去,沈之禾推开窗子,清冽的寒风透过窗子,直直扑在她脸上,将困意赶走,天边一轮圆月高悬,边上点缀着稀疏的星星,忽而枝头的麻雀飞去,惊落了一片树叶。
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往日空无一人的码头上,眼下沾满了力工。
一艘约有两层楼高的船只停靠在码头上,那些身穿褐色短打的力工正从船上一袋一袋的往下扛着货物。
那些恼人的声音便是他们扛着货物喊的号子声,沈之禾无奈叹了口气,拉上窗子,绕过屏风瞧着沈之安睡得正香,抬手为他掖了掖挣开的被角,揉了一把阿黄的脑袋,这才回到自己的床上。
外头的声响不绝于耳,沈之禾再无半点睡意,倚靠在床头,似乎每年春日化冻后,红叶镇的水路通后,码头上的活计才会开始,她翻了翻自己的记忆,这些力工的午食似乎日日都是自己带着,天气不冷不热还好些,若是天寒,他们是吃冷饭,那倒是还好兑些热水也能吃,若是到了夏日,那吃食捂在食盒中,早便馊了,时常有人吃不上饭,日日到阿爹的面馆中吃上一碗素面。
天边日头渐渐升起,温暖的阳光洒落在整个红叶镇,微风拂过,柳枝轻扬,沈之禾提着一只水壶站在门前,替前些日子刚种下的菜苗浇水,忽而身后传来阵阵骚动。
她扭头望去,原是王二娘手中拿着一只竹篮朝鸡圈走去,因着王二娘这些时日日日都是定时定点的喂鸡,立在架子上昂首挺胸的公鸡还不待她靠近,就扑棱着翅膀从架子上一跃而下,踩在母鸡的背上便朝王二娘跑来。
惊得那母鸡发出一声鸣叫,扇着翅膀便朝一侧飞去,整个鸡窝乱成一团,恰巧沈之安揉着眼睛推门而出,阿黄听着院子内的动静,霎时竖起尾巴,顺着门缝便钻了出气,飞快从沈之禾身侧越过,直直朝鸡窝跑去。
人立而起,用两只前爪扒拉着鸡圈的篱笆,乌溜溜的眼睛瞧着正在抢着吃食的鸡,瞧着那公鸡因欺负母鸡被王二娘扇了一巴掌,阿黄竖起的尾巴不停地打着转,抡在王二娘腿上,多上还有些痛。
那模样瞧着多少有些幸灾乐祸,沈之禾无奈摇了摇头,转头望向正在洗漱的沈之安,“安安,朝食在灶房,吃好过后,扈娘子送你去学堂。”
闻言,沈之安点了点头,用沾了井水的帕子在脸上一抹过,微凉的触感惊得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瞧了眼盯着鸡窝看热闹的阿黄,他快步往灶房赶去,自打搬来这味仙居,便再未让阿黄进过灶房,它如今找着机会就往灶房钻。
那日它趁着几人不注意钻入灶房,将沈之禾卤得肥肠吃得干干净净,到现在还未将第二份肥肠卤出来,此后几人便时刻防备着它。
这不沈之安前脚刚关上灶房的门,后脚阿黄便跑到门前,扒拉着木门,不停地发出呜咽声,那模样瞧着好似几日未吃饱,实则它日日都吃不少。
浇完水的沈之禾,将手中的水桶放到院子的角落,快步走到灶房前,一手按住阿黄的后颈,一手推开灶房门,“劳烦娘子将桌上那碗鸡蛋羹端来。”
“可是阿黄等不及了?”扈娘子笑意盈盈的嗓音顺着门缝传来,不过片刻,她便端着碗,递给了沈之禾。
沈之禾接过碗,松开不住挣扎的阿黄,领着它朝先前给它搭好但从未住过的狗窝走去,一路上嗅着鸡蛋羹香味的阿黄,不停地叫唤着,她才将鸡蛋羹倒入阿黄的食盆中,它便迫不及待地扭着身子跑了过去。
瞧着它吃得正欢,沈之禾端着碗回了灶房,先前她站在门前瞧了瞧,沿河边摆了不少卖吃食的摊位,如今这码头不仅有搬货的力工,还有往来的商人。
大约有一月未出新的菜色,沈之禾琢磨着不如今日上一道新菜,这样便能勾住往来食客的胃口,她翻着今日阿婆送来的蔬菜,忽而眸子一亮,大约是春日了,外头的野菜长了不少。
那菜篓子中不单单有寻常家中种下的蔬菜与蘑菇,竟还有不少春日常见的野菜,比如香椿,韭菜,还有几颗个头极大的春笋,沈之禾心中欢喜极了,又去瞧了眼郑屠送来的肉食。
“小娘子,郑屠与我说今日他堂兄网了不少鱼,先前听你说想要河鲜,便送了不少来。”瞧着沈之禾因竹筐里传来的声响,而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扈娘子笑着提醒。
闻言,沈之禾快步走到竹筐前,抬手将那竹筐掀开,只见那猪肉上头还摆着一只细密的网兜,因送来的时间不久,那网兜中的河鲜还是活蹦乱跳的,她提起网兜,一边掂量着重量,一边瞧着里头分量不少的河鲜。
入目便是一条个头极大的鲢鱼,正在网兜里不停地扭动着肥硕的身子,将里头的
小鱼挤得不停地甩着尾巴,沈之禾招呼着扈娘子提来一桶井水,倒入木盆中。
她解开网兜将那些鱼倒入木盆中,瞧着盆里一条鲢鱼,三条鲫鱼,沈之禾万分欢喜,如今河水清澈不如后世那般污染极重,这鱼全然野生靠着自己在河里吃小鱼为生,与后世人工饲养的自然不同。
正巧前些日子让扈娘子做了不少豆腐,正巧鲢鱼头可以用来炖鱼头汤,身子用来红烧,这条鱼瞧着估计得有七八斤,炒下来估摸着也就一大盘的量,显然只能限量出售了,今日暮食便炖个鲫鱼汤,刚巧给之安补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