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哭声持续了一会儿,刚开始两人还能听到几声抱怨,过后就只剩断断续续的呜咽了。
林立夏向宋惊蛰看过去,用眼神问他,这门还敲吗?
宋惊蛰拉了拉手里牵着牛的绳子,牛吃痛发出一声牛叫声,院子里的哭声很快便没了。
宋惊蛰略微等了等,这才上前敲门问道:“有人吗?”
“有有有。”里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不多时他们面前的院门传出一道响亮的吱嘎声。
出来个满头白发,一脸沧桑,浑浊的眼睛还有点红的老者,他瞧着面前完全面生的小两口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宋惊蛰上前:“这里是葛木匠家吧,我们来买些家什。”
老者一听是上门来买家什的,刚哭过还伤感着的脸挤出满脸的笑意,迎着他们进院:“是是是,我就是葛木匠,两位需要些什么,进来挑,进来挑。”
院门有些小,牛车赶不进去,宋惊蛰把牛拴在门口的踏脚石上,带着林立夏跟葛木匠进了院里。
入目满院的木头和从木头上刨下来的木屑、锯末,中间有一条浅浅过道通到到正厅。
正厅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用木头做出来的家什,榻几,香几,八仙桌,太师椅,厢柜,屏风,应有尽有。
“客人尽管挑,要是有没看上眼的,将样式告知,我们这儿都可以做的。”这时,侧门进来个眼睛有些红肿,脸上还带着些许水迹的妇人。
宋惊蛰和林立夏向她看过去,她个子不高,穿着一身宽大的蓝布衣裳,合着那张蜡黄的脸,看上去瘦瘦小小的。
不过人很温和,身上没什么棱角,一看就是那种很好欺负的人。
宋惊蛰收回目光:“我需要的东西有点多,你们这儿有图样册子吗?”
“有的,有的。”他这么一说,两人意识到这两人可能要下个大单子,忙不迭地把图样册子拿出来。
葛晓霜见林立夏脸圆圆的,肚子微微隆起,知他怀有身孕,将他引到罗汉榻上,给他拿了个小靠枕:“坐着看吧,这样舒服一点。”
葛木匠给他们上了茶:“不着急,慢慢看,待会儿就在家里吃午饭,我们边吃边聊。”
宋惊蛰和林立夏坐上罗汉榻,就着中间方方正正的小案几翻看样式。
他们起房子的时候,缺钱缺得厉害,请了邹元符就请不起木匠了,家里的门窗都是宋福田自个做的,做得委实不好。
没什么光线不说,夜里一阵风吹过全在呜咽作响,有时,还会出现门窗关不上需要重新装一遍才能关上的情况。
只有大门和后门为了安危着想,邹元符从县城给他们订了两扇厚重结实的门,还算看得过眼,其余的全都要换。
宋惊蛰把家里的门窗数目告知,又问:“另外我们还需要一些床榻,桌椅,厢柜,妆台,这些算下来大概需要多少钱。”
“啊?”葛木匠直接被宋惊蛰说的数目给惊到了,“这么多?”
“很多吗?”宋惊蛰疑惑。
葛氏木匠铺在他小时候就很出名了,很多人找他上门做门窗,像他们这样一次定这么多的是很少,但不可能没有。
“不多,不多。”葛木匠尴尬地笑了笑,“只是太久没接这么大的单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哦。”宋惊蛰点点头,很体面地没有问他们为什么这么久没接大单了,继续道,“你老给算算吧。”
“好好好。”葛木匠舍不得用纸,去外头取了刨花,用一支细长而尖的笔样木头在上面写写画画,“这些家什的做工费都是一样的,贵就贵在木头的选材上,普通木头跟名贵木头的价格定然不一样,你们是要普通木头,还是要黄花梨木之类的名贵木头。”
“普通的就行了。”宋惊蛰不追求那些,他们这儿做门窗的松木、杉木结实耐用得很,而且乡下地方也用不着摆阔。
葛木匠写写算算一番:“如此算下来,不用太复杂的样式,只需三十两即可。”
“这么便宜。”林立夏惊呼。
他们要的东西可不少,光是床都要了五六张,还别提桌椅板凳之类的东西,他以为这些加一块怎么都要五十两去了呢。
葛木匠原还担心他报的价钱太高了,人家不乐意,听林立夏这么一说,倒是笑了:“我这里不是铺子,你们要的又不是名贵木材,这个价钱很合适了。”
林立夏和宋惊蛰对视,这葛木匠手艺好,人又实诚,价钱还要的这么低,他们好像没有理由不在这儿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