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要在他麾下干得不好,看在他的面子上,多少会宽容一点,要是干得好,这份人情,迟都头就会一直欠着他,以后若是遇上个什么事,也能寻他帮忙一二。
迟海东一听宋惊蛰家的兄弟个个都这么好,他厢军就需要这种身强体壮又能吃苦的壮勇,便又说:“既然宋兄弟不愿意来我麾下,但我看宋兄弟家中兄弟都不错,宋兄弟举荐一位也可。”
“迟都头这话当真?”宋惊蛰惊喜万分地瞧着迟海东,反应过来自己过于激动后,又逐渐平复下来,替迟海东作想道,“这样不会让迟都头为难吧?”
“自然是真的。”迟海东见宋惊蛰这么激动,可见是真心看得起他们厢军的,心里高兴,大手一挥道,“这有什么为难的。”
虽说厢军都是父传子,代代相传,外人很难进得来,可一百多号人里总有几个传着传着就没后代的了,也有些为了钱,不得不把职位卖与他人的。
塞一个人进来,对他一个都头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
“……”
解决完了这事儿,宋惊蛰正打算挑个时间回家把这事说说,看看选谁来比较好,免得夜长梦多。
刚从食铺和迟都头喝完酒回来,就见着一个蓝盈盈的身影,背着个背篓,在他赁的房子面前踢石子玩。
“立夏?”有那么一刻,宋惊蛰还以为自己喝多了眼花,上前看到人,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惊蛰哥,你回来了。”林立夏看到宋惊蛰也是眼前一亮,他到县城卖完水芹,就急匆匆地到工地这边来找宋惊蛰了,结果工地上没人,赁的屋子里也没有人,县城太大了,他又不知道去哪儿找,只好一直在这里等着。
“等多久了。”宋惊蛰见林立夏背篓里有剩的一点芹菜叶子,知道他这是割水芹来卖了,忙帮他把背篓取下来,打开门迎了他进去。
进了门,林立夏先是四下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这才回宋惊蛰:“没多久,惊蛰哥你的事解决了吗?”
“解决了。”宋惊蛰放下背篓,洗了手,去床上的包袱里翻找东西,也问他,“芹菜好卖吗?”
“好卖,我背进县城,没一会儿工夫就被抢光了,比镇上强多了。”林立夏一脸兴奋地点头。
他没来县里卖过东西,今天是第一次,连在哪儿摆摊都不知道,拉着人一问,人家见他背着一背篓的野水芹,就问他是不是要卖这个,他说是,没一会儿街道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这个一把那个一把的,全卖掉了。
等街道司的人来收他摊位钱时,发现他的背篓已经空掉了,挥挥手,让他走了。
“好卖,下次也不许卖了。”宋惊蛰拿了药粉出来,把林立夏拉到桌子边坐下,把他衣袖撩了起来,将药粉洒在他黑紫色的伤口上。
这一看就是他割水芹的时候,被水蛭给咬的。
林立夏不好意思地把衣袖拉了下来,遮住了手臂上的伤口,惊蛰哥的眼睛太厉害了,娘和妹妹都没发现,他一眼就看到了,好在水芹都被他给割得差不多了,下次再卖,还要等一茬,嗅到宋惊蛰身上的酒味,挪移开话道:“你今天出去喝酒就是为了解决先前那事吗?”
“嗯。”宋惊蛰点头,看到他一脸心虚又死不认错下次还想干的表情,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好不容易养点血气,都被水蛭吸干了。”
“我再也不去割了。”林立夏一听宋惊蛰这么说,紧张地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薄肉,赶紧表示。
他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可别给他又瘦回去了。
宋惊蛰笑,从定亲的时候林立夏宁愿死也要嫁给他,宋惊蛰就知道他很倔,不找点理由说服不了他。
但他只是开了个头,他就立马听话了,真是又倔又好哄。
“吃饭了没,我给你做饭。”给林立夏处理完伤口,宋惊蛰又洗了遍手,打算生炉子做饭了。
他赁的这间屋子虽说独门独户,但是小得可怜,实在没有空闲的地方起灶房了,房主就搁了个炉子在屋里,方便做些简单的吃食和烧水。
林立夏想说他自己来就好,想到他那委实不堪的厨艺,不好意思让宋惊蛰跟他一起吃猪食,将郑月娥和宋寒露给他的钱拿出来,提议道:“我们出去吃吧。”
“好啊。”宋惊蛰想到林立夏好不容易来趟县里,是该带他逛逛的,停了手上的活,两人收拾了一番,锁了门,往县里的街道而去。
池水县不是很大,但街道众多,吃食也多,一路走,芙蓉肉,煨麻雀,虾油豆腐,蓑衣饼等等买了一堆,吃得林立夏肚子滚圆。
到了晚间,说什么也不去吃食铺子吃东西了,宋惊蛰便带着他在县城边上的河边散步消食,顺便给他说了说迟海东说的事儿,问他:“立夏,你觉得让谁去比较好。”
“让大哥去。”林立夏没想到宋惊蛰还在迟都头面前提了提他那两位哥夫,满心感动的同时,想也不想地说出了宋家兴的名字。
他的两位哥夫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让他们离家这么远,还常年不回家,他们肯定不愿意,而宋家只有宋家兴这个大哥对宋惊蛰还不错,林立夏自然是偏着他的。
“好,那就让大哥去。”宋惊蛰想了想,确实没有比宋家兴更合适的人了,先前没有考虑宋家兴,主要是想到,他这个监工差事,还是立夏说要救人才换来的,他占立夏便宜也就罢了,不能宋家其他人跟着占。
既然立夏说随鹤生和施青山不需要,宋惊蛰这才想到宋家兴身上。
说完了事,林立夏立马好奇别的事去了:“这县里的树也有蝉啊。”
宋惊蛰牵着林立夏的手,走在这夜风吹拂的河边,看着他对什么都稀罕的模样,可却一点都没问他为什么不去厢军,为什么要把名额让给别人,满心满意地相信他。想到这人已经是他的夫郎了,宋惊蛰压制不住心里的喜悦,弯了弯唇。
“立夏。”他唤了声。
“怎么了。”林立夏回神。
借着河岸远处的灯火,宋惊蛰停下脚步,与他对视了片刻,学着林立夏先前对他做过的那样,轻轻地亲了亲他的唇角。
他唇上合欢饼软糯香甜的味道,自宋惊蛰的鼻端蔓延到心间,连风都是甜的。
“……”
厢军懂行的人不在少数,自宋惊蛰给他们说了可以用生石灰吸水后,厢军们每做完一段城墙,就会在城墙外刷上一层生石灰使它们吸收城墙里残留的水汽,下雨天也会记得在油布下放上生石灰块吸收潮气,城墙果然再没出过岔子。
大家都很感激宋惊蛰,对迟都头要安排宋惊蛰的家人进厢军的事,没有任何异议不说,还时不时就问他大哥什么时候来,大家伙好招待他。
当宋惊蛰又一次回家,要领宋家兴去见迟海东时,本以为这事不会再出岔子了,怎么都没想到,家里为了这事儿,差点没把狗脑子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