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板上钉钉的死刑,皇帝震怒之下,连带着整个赵家,都受到了波及,死的死,发配边疆的发配边疆,家产几乎都充了公。
皇帝可以忍受许多,唯独不能忍受这般以江山社稷为儿戏,还企图挑战皇权的存在,朝中着实为此动荡了几天。
太子也没能料到皇帝能震怒到这种程度,他的心中不免动摇了起来,到底要不要搭救赵楷,一边是皇位,一边是藏宝图,他哪个都不想放弃。
况且,这一次平遥突发的疫病,非但没能让萧逸宸受到重创,反而让他又压了自己一头,现在朝中看好他的可不在少数,他也还手握兵权,凡此种种,都不得不让他重视起来。
他只能选择赌一把。
几乎瞬间,他就做好了决定。
拿到藏宝图,大梁的金银财宝,招兵买马不是难事,哪里都有用银子的地方,为他登上帝位做一份保障。
成大事,就要冒险,高风险,高收益。
他若是连这种魄力都没有,也不用在储君的位置上坐这样多年了。
赵楷问斩那天,林晟拖家带口去看了,当然,拖得是墨染和赵庭铮。
墨染从紫谷回来后,就没有出过门,一直待在府中养伤,他得在主子回来前,养好伤,他答应过主子,会注意安全,但那日和紫谷谷主酣战了大半日,对方是个高手,他废了不少力才弄死对方,他自己也受了伤。
所以,其实也不算食言吧,他偷偷想。
挤在人群中时,墨染有些后悔跟林晟出来了。赵庭铮倒是挺好奇,东瞧瞧,西望望的,到底年龄还小,沉不住的。
人群中的讨论声就没有低下去过,谩骂的,无感的,可惜的,皆有之。
午时三刻到时,周围安静了下来,监斩官卫钧扔下签令牌,“斩——”
牌子应声落在地上,刽子手吐出一大口酒来,酒液喷洒在刀刃上。有些妇人不忍心看,便闭上了眼睛。
刽子手举起大刀,寒芒晃着人眼。
与此同时,金陵城外三十里的长亭上,站着一人,穿着粗布衣裳,来来回回的焦急走着,他时不时的张望远处,直至道路尽头出现了一辆马车。
他脸上一喜,身体放松下来。
马车停了下来,帘子被掀开,走出个清冷模样的公子来,正是刑部尚书沈一南。
“赵大人。”他微微颔首。
赵进摆了摆手,略有些尴尬的说:“早就不是什么赵大人了,沈大人唤我赵进就行。”
沈一南点头,他不欲多说,侧身掀开帘子,赵进满脸的激动,眼底泛着红。
本该在午时三刻被问斩的赵楷从马车上下来,他神情憔悴,但看到了自己亲爹,还是咧着干裂的唇笑了笑。
“爹。”
赵进应了一声,他上前一步拥住赵楷,险些落下泪来。
沈一南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父子二人的团聚,待两人上演够了父子情深,他才开口道:“两位先行离开吧,往后多的是时间团聚,”他没什么意义的看了一眼赵楷,“赵公子现在已经是了死人,往后就不要再出现在金陵了。”
赵进虽然有些不舒服他说自己的儿子是死人,但他也无力反驳,因为就是事实。
“此番谢过沈大人了,那就此别过。”他抱了抱拳,赵楷同样道过谢后,两人上了马车。
沈一南站在长亭外,他目送着马车远远离去,天边浮着飘忽不定的云,地上野草抽出了嫩芽,点点的绿。
春天来了。
东宫
太子收到了赵进送来的那份临摹的藏宝图,他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反复看着。
丞相孙柏之跟在他身后,也喜滋滋的恭喜他,“太子总算是拿到了藏宝图,顺便试探了一番沈一南,也不枉冒着这样大的风险,保住赵进一家了。”
太子也笑,“是啊,没想到沈一南这样配合。”
他总觉得沈一南不太像是会站队的人,但他也确确实实的选择了站在他这边,现在也为了博得他信任,暗中掉包了本该是死刑犯的赵楷,亲自送了赵楷出城与赵进汇合。
“太子,那现在”丞相试探性的问,沈一南已经拿出了足够大的诚意,至于太子要不要用他,以及怎么用,都得看太子的意思。
太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才瞥他一眼,说:“用,不仅用,还得好好用才行。”
丞相还是有些不放心,虽说如此,但沈一南,还是要防着些,他怕太子把不好这个度。
太子哼笑了两声,不以为意,“沈一南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如今这样一来,亲自锁死了自己的退路,放走了赵楷,是他自愿。”
“若是以后这事被挑出来,他就是死罪。”
他突然想起了那双蕴满了对权力欲望的眼睛,看着那么清高的一个人,却是个喜好权势的。
“他只要为本太子做了一件事,就会有无数件,他没有退路,我们同样也没有。”
丞相了然的点点头,他们此刻,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条线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