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钉自取灭亡,如何不是一件美事?
但幸灾乐祸很快变成了悚然与愤怒。
他们看见了一柄久磨之剑出鞘的寒光。
锋芒乍现,一鸣惊人。
这声剑鸣甚至高过了其他几家的造势。
流驹入选,在流家家主恐惧的眼神中,带着妹妹离开了流家。
他在第一天就见到了那位幼小的新主,却在一周后才见到那位真正的掌权人。
流驹看见那位温柔妇人翻了翻自己的档案,然后柔柔开口。
“听说你还有个妹妹?”
流驹登时脊背汗毛倒竖。
茜夫人,旧姓不详,在丈夫死后没有改嫁或者归家,而是改了夫姓,独自撑起了一脉门楣。
能狠得下心改夫姓而非冠夫姓,直接令自己的旧时身份归家后“死去”的人,流驹不敢信她只是浅浅一问。
“我见流驹一表人才,想必你妹妹也是人中龙凤,倘若你不嫌弃,便叫你妹妹到我跟前做事,叫我看得也欢喜。”
果然。
哪有什么人中龙凤,任何人只要看了档案,就会知道流月被流驹保护得很好。
甚至是过分好。
流驹不愿意让流月早早陷入父母双亡的孤苦,一肩担起了所有风霜雨雪。
他日夜苦学还要时不时为钱财愁的时候,流月依旧无忧无虑,只想着春日该去微雨天还是同曦园放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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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小姑娘,又能做什么事呢?
茜夫人能以外妇之身转为玄家人,独自撑起一脉,又怎么会看不出流月的天真烂漫?
这个要求,是套在流驹项上的狗绳。
也许是看出了流驹的犹豫,站在妇人身边的少女开口。
“流先生别担心。”名为明缘的少女指了指身上华美精致的衣衫,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腕上套着浅碧的镯子。“只看我这一身,就知道我们夫人不是苛待下属的人。”
的确,哪怕是流家家主的幼女,也未必能穿上郁芳绸的衣衫,戴上晴阳翠的镯子。
可是仙舟虽然古色古香,到底是巡航的星际文明,女性早已不是古国的更古时代,只能困于后宅。
再华美的衣衫,珍贵的珠宝,倘若是女孩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那也就不过是漂亮的囚服和枷具。
但流驹没得选。
因为囚服枷具的另一边不是梦想和未来,而是更可怕的东西。
比如地狱。
“我们夫人最是心善,也最怜惜女儿家,流月小姐到我们夫人身边,只会有好日子等着她。”
“还是说流先生不信我们夫人的好心?”
流驹望着微笑的茜夫人。
这位夫人笑容温柔和煦,却是要流驹引颈自囚。
否则流驹和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妹妹,都将被推入地狱。
比父母死后的流家更深、更黑的地狱。
流驹深深地拜下。
“不敢。”
他不敢不信茜夫人的“好心”,也不敢抬头。
不敢让人看见自己眼中的恨意。
他只能稳住声线,装出欣喜的样子。
“能得夫人赏识,是家妹的福气。”
在一段安静后,流驹听见了妇人轻轻的笑声。
在笑声里,流驹更深地埋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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