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世骏连头带尾也就住了三天院,本来可以在日间解决,他顺势请了两天假休养。苏眉乐得赚快钱,麻溜地收拾东西走了。这活看似清闲,她做不惯。
雇主付了两千块钱,罗伊人塞给她一个红包,苏眉不要,还要请客。伊人笑嘻嘻地说:“去你家吃。”
她住过这里,以前失业,苏眉收留她。临街的老小区,还算干净,楼下就有蔬菜鲜肉摊子,就是有点吵闹,车来车往,不过转角一堆小黄车,非常方便。楼下遇着一只狸花猫,苏眉摸了摸,原来是熟猫。
伊人来这儿格外自在,穿着旧拖鞋,巴巴等着苏眉倒水和洗水果。一面吃,一面问她:“有个有钱的,二婚,你要不要?”
苏眉摇头:“人家看不上我,算了。”
伊人盘腿坐在床上:“你可是头婚,他敢挑三拣四?你别被人几句好话哄了去,去偷吃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苏眉闷不吭声,心想这是自然。她不好明说你老公也做我生意,真不是好货。
伊人说年后去装修好的别墅度假,请她一块儿去。
苏眉不肯:“你们两口子过日子,有我碍事。”
伊人擦了手,说:“我和你说实话,一时半刻请不到做饭的阿姨,你去了管饭就好。他也不是天天回家,咱俩对付一口。不白使唤你,我打听过了,他家给得多,只是太啰嗦,有我介绍,省去许多麻烦。上回你不也去了。”
苏眉仍说:“真不成,我做不得。”
伊人只得罢了。她是知道杭世骏同苏眉有些眉眼官司,心疼老实人,但是斗不过,只好装聋作哑,保全她的脸面,暗中抠他的钱贴补。苏眉和她睡了个午觉,起来做饭给她吃。
年前她接了散活,攒了毛衣钱,还了一笔债,上工就被老板催,说客人在等。她一进去,望见杭世骏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腿肚子打转。
老板才关上门,他起身扭着她按在墙上,着实不客气地讨债,又按住她在油腻的方桌上复盘。
苏眉被他整得有出气没进气,他懒懒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和你老板说,接下来我包你一个月。”
她背对他,没好气地说:“随你。”
他拿出一支香烟,冷不丁戳在她的肩背上,苏眉哎哟,以为他真拿烟头烫她,瑟缩了一下,才发现他在逗自己。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细长的烟:“利息吗,我看还要再加几分。”
她杀猪似地叫嚷起来。
他拿起烟戳了一下她的胸膛,像是盖戳:“知道我不喜欢,这几天还出台?几个钱的事,不会张嘴?”
他听见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古怪得很,占有欲十足,暗暗吃惊,反而盯着她的眼睛,看她如何招供。
苏眉觉得他莫名其妙,做谁的生意不是做,别人都没好意思说打折,他倒好,上来就砸锅,但她知道这人凶得一批,不想触霉头,干巴巴地说:“和你不熟,说这些做什么。”
杭世骏今天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了她的话,更加糟了,没了接吻的闲情逸致,咬住烟,懒得叫她伺候,自己点着了。
苏眉抱着衣服土拨鼠般瞪着他。他斜眼,看这蠢材,妍皮痴骨,暂时不想说话。
半支烟过后,他问:“你看什么,还不走?”
她理直气壮地说:“你还没买单。”
他气笑了,恨她不要钱,更恨她只要钱。
苏眉收到网购的毛衣后去别墅报到。美团只能停在大门口,她吭哧吭哧爬上坡,寻摸到了对的门牌号。
罗伊人昨晚找到杭世骏,察言观色道:“保姆间有点潮,师傅过年去了,要不让她在别的房间过渡两天?”
他说:“叫她睡主卧。”
她讪笑道:“开玩笑呢,怎么好意思。”
他合上电脑:“你把一楼收拾出来。”
一楼挨着客厅有一个隔间,原来是供客人玩累了休息,她觉得也不错。这套郊区别墅胜在精巧,带着小小的后花园,有凉亭和茶室,就是房间不多。
第一晚杭世骏有应酬,苏眉和罗伊人两个人吃饭。罗伊人带她逛了一圈,又说:“我有几件衣服,你试试。”她忙说自己带够衣服了。罗伊人也不勉强。一夜无话。
第二晚房主回来用膳,苏眉端上饭菜,在吧台磨蹭,罗伊人催她:“先吃吧,吃完再忙。”
她答应了一声,挖了半碗白饭,夹了几筷子菜,杭世骏没好气地说:“你等哪个来请?”她赶忙坐下来,只敢半拉屁股挨着椅子,慌慌张张连围裙也没脱。
伊人见机说了一下过节的应酬,传了亲戚的话,好分散杭世骏注意力,让苏眉消消停停吃两口,期间给她夹了两次羊肉,第三次放下筷子,他说:“你让她自己夹,看看会不会饿死。”伊人讪讪地住手。
苏眉弯腰闷头吃饭,含含糊糊地嗯嗯两声。伊人觉得他们仨奇怪极了,杭世骏像专横刻薄的丈夫,她是做客的女同事,苏眉是窝窝囊囊上桌的居家小娇妻。
冰箱里的肉都
是送的,有个客户送了半头羊,苏眉生怕放坏了,做了好多顿,葱爆羊肉,红焖羊排,炖羊肉,羊肉馅饼,吃碗面都要放个羊脑壳。亲戚聚会,大家都赞羊肉地道,别人都不知道剩下来的羊肉又要吃两天。罗伊人没意见,她不做饭就不挑剔厨子。杭世骏补得有点难受,夜里找厨师抗议。
不睡不知道,这房子三面是玻璃,虽然拉上了两层帘子,但还是冷。
他起来要开空调,苏眉迟疑地嘟囔:“也不是很冷吧。”
他看穿她舍不得电费,说:“开空调还是上楼和我睡,你选一个。”她躺回去,不响。
杭世骏觉得还是家里好,一张大床想怎么滚怎么滚,宽宽大大,方便捉对厮杀。
门铃突然响了,她下意识起来,他说:“你管他,让罗伊人去。”
她嘟哝一句:“那也是找你的。”
杭世骏不响,只得悻悻地穿了条裤子拉着脸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