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离州城返回京城以后,定远侯每每陪侍在陛下与顾相身侧时,总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一种莫名的契合,但朝中诸位大臣却不这么认为。
近日,由于陛下生辰将至,且是陛下达而立之年的重要日子,所有五品以上官员都有机会给陛下进献生辰贺礼,不少人为此发愁,这送礼的讲究可太多了。
既要出挑,又不能太过,否则会给自己招来灾祸,这礼还不如不送。
前几任帝王喜好容易打探,如今这位,哎,不说也罢。
大臣们愁啊。
宗亲们也愁啊。
可再怎么愁,日子到了,该送还得硬着头皮往上送,否则陛下一个不高兴,可有你好果子吃。
虽然已经年满三十了,但林舒玄还与十年前的他没有多少区别,他身上的帝王威仪从上辈子就养成了,如今倒是更收敛了一些,偶尔外放一次,足以震慑朝臣。
帝王过生辰,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关乎到百官与万民。
自生辰当日起,全国连休三日,各地会举办盛会,百姓可畅意游玩,是难得的举国欢庆的日子。
起因很简单,这个节日是顾相提议的,因为林舒玄因为自己童年的阴影,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日是生母的忌日,从离州回来之后,真相大白。
为了弥补他之前错失的欢乐,索性与民同乐,将这一天的快乐传递至每一个臣民心中,如此,大家在欢度佳节之时,也会对林舒玄对一份祝福与感激,他要的就是天下万民对林舒玄共同的这一份心意。
百姓早早便起来,兴致勃勃地参与到盛会中了,寿星本人却还刚醒,今日不必早朝,百官进献寿礼的时辰在卯时,顾成言就想着让他多睡一会儿,自己在外头批阅奏折。
他眨了眨眼睛,抱着枕边的猫揉着,逐渐清醒。
赤着脚下了床,缓步走到外间,顾成言抬头,笑着看了他一眼。
“陛下醒了?”
林舒玄慢悠悠地点头,抱着猫靠坐在顾成言的身侧。
“卫公公,传膳吧。”顾成言吩咐了一声。
将手上的这本奏折回完之后,停笔,将朱笔放在笔搁上,静静地搂着他。
过了会儿,轻声道:“臣替陛下束发吧,用完早膳该去前殿接受诸位大臣进献寿礼了。”
林舒玄在他面前一贯是懒洋洋的,顾成言说什么他都点头。
将人拉到梳妆台前,顾成言替他先选好今日要戴的发冠,随后拿起梳子替他打理长发。
“陛下,起居郎到了。”卫公公上前禀报。
林舒玄闭着双眼,撸着怀里的猫,回了一句:“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几的年轻臣子走了进来,一路低着头行礼道:“臣起居郎裴绪拜见陛下。”
林舒玄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生,于是睁眼瞧了瞧。
“怎么换人了?先前的起居郎呢?”
新任起居郎犯尴尬了,陛下不认识他,这从前的起居郎他一个新人,也不知道人家干嘛去了。
顾成言温和地解释道:“陛下忘了,臣给陛下禀报过,从前的起居郎,将他派往离州去辅佐恭定王了。”
裴绪尴尬地朝着陛下身后的顾相投去感激的视线,却震惊地看着他手t执玉梳,正在替陛下束发。
这这这!这些下人做的活陛下怎能让顾相来做!这不是故意折辱顾相吗?
但他一个小小的起居郎,也不敢说话,只能全程对顾相报以同情和惋惜。
“好了,陛下。”
裴绪悄悄看了一眼,陛下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镜子,冷淡地应了一声。
“嗯,还不错。”
这可是顾相!亲手!束的发!就这么三个字,没了,顺带一说,裴绪虽是世家子,但十分倾慕顾成言的才学和能力,是一个十足的顾相脑残粉。
“陛下用膳吧,臣再去看看奏折。”
陛下似乎不太高兴了,但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地起身在桌前坐下,桌上已经摆上了早膳,样式丰富但不多,也就是正常两个人的量。
裴绪拿笔随手记着,起居注有一条特殊的规定,帝王不得亲自阅览,所以他写的东西陛下是不知情的,或者换句话说,除了裴绪他自己,以及后世者,多半无人知晓内容。
陛下夹起一个蟹黄汤包,吃了一口,就皱眉了,裴绪见他又喝了一口豆浆,随后放下了筷子。
裴绪心想:陛下这也太挑食了,凭他二十多年品鉴美食的经验,那蟹黄汤包光是闻着就香极了,小小的半个巴掌大的汤包需要十只蟹的蟹黄作为材料,这十只蟹还必得是最新鲜的五两左右的阳澄湖大闸蟹,滋味甜美,能鲜掉人的舌头。
就这样,陛下也只吃了一口,至于别的他是连碰都没有碰一下。
“顾卿。”陛下轻声喊道。
裴绪看见案牍后兢兢业业的顾相立刻停笔,起身走到陛下跟前,俯身询问:“陛下有何吩咐?”
“朕想吃长寿面。”
想吃长寿面找顾相作甚?不是该找御膳房的御厨吗?裴绪不明白。
又听见陛下继续加了一句:“朕要吃你亲手做的。”
裴绪内心愤慨,所谓君子远庖厨!陛下竟然逼着顾相为他洗手做羹汤!士可杀不可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