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月雾下,窗角处倚靠着一劲衣男人,听见动静抬眸看来,怔楞半晌才道:「原来你在啊。」
男人似是有些不自在,站直了身体,凤眼被月色映照得愈发清亮,像藏了两湾温泉水,「我丶我昨日便到了,无意看见那些僧人安排寮房的纸册才知道……」
紧扣在窗沿下棱的手指已然刺痛发红,眼底似乎也被月光照刺着要涌出什麽酸涩的东西。
褚雪镜微垂下眼睫,嗓音像露水那般轻柔,好像瞬间便能被风卷去,「进来吧。」
她看起来……
卫北临抿唇望着她羸弱的背影,今夜一见分明是那日在暗巷中约定下的,可她似乎有几分惧怕和慌张,还有一些他看不真切的情绪,像是要将她吞噬一般。
「褚丶褚二小姐。」卫北临手压窗边利落地翻进来,轻手轻脚将窗户合上才追上女人,「我们……」
「叫我名字便是。」褚雪镜在桌案边坐下,只用火摺子点亮了一只小油灯,勉强够他们看得清对方的脸而已,「你我既已合作,便不必在意那些虚礼。」
卫北临就守着她点的那只小灯,坐在她身边,正要开口,眼神却不自主先被女人白皙的脖颈上佩戴的那枚平安扣吸引去了注意力,「你…喜欢吗?」
这枚平安扣是他画图找雕玉的匠人做的,自是一眼便认得。
褚雪镜有些茫然地看向他,顺着他的视线指腹摸上心口上方的那颗玉坠,顿时了然,轻轻笑了笑,「寓意很好,还要谢谢你。」
平安扣,为保佩者平安。
天界寺一行必然不会叫她安生回府,他们都心知肚明。
「你问的事我查过了,」卫北临心头蓦然软了下来,却不得不把正事放在第一位,「归仑山下山之路的崖谷,的确有一处缓冲之地,曾经是一江湖医门的旧址。」
果然,前世秦合欢同她说的没错,昔日的药医谷便是在这归仑山中隐世埋名,後来因变故不得不搬离,旧地却留在了山中。
「我能问问……」卫北临穿过那支水滴般的火焰,直直看着垂眸沉思的褚雪镜,「你为什麽要查这个吗?」
他知道按照原着剧情,天界寺落崖一事已是板上钉钉。
更遑论这所谓「落崖」根本不是褚雪镜一手操纵,幕後之人身世显贵,反而愈发棘手。
可他既然已经提前知晓会发生什麽,为什麽不能阻止这一切发生,让她少受些苦痛呢?
「卫世子,」褚雪镜似是料到他会问,抬了抬眼皮,眸光却没有落在男人脸上,而是深深望着两人面前立着的油灯,「如果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你会如何呢?」
卫北临视线亦落在这盏铜色烛台上,他听出来褚雪镜话中有话,可一时竟捉摸不透她真正想说的含义,只得随心答道:「那也要逃,粉身碎骨也要逃。」
褚雪镜罕见地歪了歪脑袋,指尖像好奇似的贴着烛火的焰尖,仿佛感觉不到烫,笑道:「油尽灯枯也要逃麽?」
「你别说傻话!」卫北临倏地抓住她的指节,一把将她的手按在桌上,免得她又去玩火,「哪里来的油尽灯枯?谁叫你这般想的?」
褚雪镜静静地看着他。
「手不难受麽?」他还在说,像是恨不得穿过这点微光在她脸上瞪出一个洞,「玩火尿炕知不知道?」
褚雪镜:「……」
她下颌绷紧,忽然拼命挣扎起来。
卫北临本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但她恼火起来容色生动得多,他也下意识较起劲儿来,褚雪镜越是要挣开他握得越紧。
男人的掌心滚烫,几乎要将她的手背烫穿。褚雪镜摆脱不及,气喝道:「流氓!」
卫北临:?
他几乎是气笑了,反手攥住她的手腕轻而易举将她整个人都拉近,「我流氓?那褚二小姐岂不是登徒子中的登徒子?」
男人有意收着力气,除了挣不掉外,倒是不疼。褚雪镜被迫起身,小腹抵着冰冷的桌沿,却是比坐着的卫北临高出一头。
她低眸借着错位睨着男人,冷哼一声,微抬了抬下巴,「孤男寡女,推推搡搡,你不是流氓是什麽?」
「苍天有眼,」男人眼尾一扬,被骂流氓也不觉羞恼,反倒有两分得意和调笑,「我大半夜不睡觉专门来同你商议要事的,反被扣这麽大一顶帽子,我多冤枉啊!」
「况且,」不等褚雪镜再辩驳,他就着这个桎梏的姿势起身,绕过那短短两步距离,竟是毫无顾忌地直逼她面前,「前几次褚小姐为躲避眼线多次利用在下,也占了在下不少便宜呢。」
褚雪镜目不斜视地对上他的凤眸,笃定道:「形势所逼罢了。」
卫北临不用香,因此身上的气息很乾净,分明是应像清溪一般,可每每同他靠近总有一种难以阻挡的侵略意味,却又不像萧胤玦那样令人厌恶,只让人觉得好似被浪潮裹住颠簸,理应排斥远离,偏生身体像渴求水分的花草,忍不住想要贴近。
「那卫某还真是求公无门了,」眼下明明他是掌握主动权的那方,却耷拉着眼像被欺负了一样,「褚二小姐好狠的心,这样糟蹋卫某的一腔真情。」
他一番话说得半真半假,得益於他先天独厚的装可怜劲儿,五分真看着也像七分。
褚雪镜偏过眼,忽然道:「是我魔怔了。」
她侧过的颈线修长如月弧,神色骤然恢复成以往淡水般的冷容,同方才与男人插科打诨的似是两个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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