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沧岚强压下愠怒,转身就要离开。
「沧岚。」
耳边忽然传来这两个字,如同为了证明,确实拥有如此唤他的权利。
牟沧岚脚步稍停,心中纠结,说不出是怒,还是自艾。
「刚才,真是吓了我一跳。」
戚追缓缓道,「黯黯青蛇色,片片绿龟鳞,玉匣吐莲花,金环映明月。剑,我已看过太多,还从不曾见过如此美丽的剑。得到沧岚你,真是天赐于我的珍宝。」
「……」
花言巧语,能说得面不改色,也真堪称一项才能。
戚追在此方面,无疑是奇才。
牟沧岚不为所动。戚追赞的是剑,他有什么可高兴?
不过,那柄剑毕竟也是他艰苦修行,化出来的……
忽然,手被戚追握起,收了几次未收得回,索性忍住不耐烦任他握着。反正,今后变成剑了,终归要被他握在手里。
「有句话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戚追说着,看沧岚眉尖一跳,不禁笑出声来,「只可惜,即便我有心与你执手,无奈你我都不会老。」
「放、手。」终于,牟沧岚忍无可忍。
戚追却哪可能如此听话,兀自揉捏着沧岚健实有力的指节,叹息般道:「宛离说的不错。剑柄不是其他部位,而正是你的手。你认为这意味着什么?」
「……」
「我的手,就是你的手。我仗剑时,便相当于你仗剑;我胜,便是你胜;你败,便是我败。你我同契如一,何须偕老。」
牟沧岚手下一抖。
纵是花言巧语,能发挥到这种地步,若不受其打动,恐怕只有铁石心肠才做得到。
遗憾,他离铁石心肠还稍差了那么一点点。
「现在想来,我失去佩剑,原是塞翁失马。唉,怎么办才好?」
戚追语气苦恼,眉眼却含笑,灼灼地看定了沧岚怔愣的双眼。
「我越来越放不开你了。若不能拥有你,必将永生遗憾。你对我而言,已是独一无二的绝佳佩剑。」停下来想想,摇头。
「不对,是独一无二的……沧岚,你不会离开我吧?」
说着,戚追落寞般地一笑,又摇摇头,松手,转身迈出了庭院。似有意似无心,留下一道未解的谜。
那个名字,是否一语双关?
牟沧岚参之不透,越想越混沌,但是,最后那一抹笑容,已像烙印般刻进心坎。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来。
只要浮现了,刻印着笑容的地方,就会隐隐作痛。
完全陌生的痛楚,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一切都乱了。
从来都视外物如不见,陡然间,眼中脑中,居然装进了一个人。
一个口口声声,诉说着需要他的人。
作为工具而被需要,他已习惯了如是待遇。别人对于他的害怕,也早已看得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