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身上陡然散发的杀气与她的表情,都毫无意外地揭露了她与风城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陆川这大半生结交过数不清的江湖人士,三教九流,从最底端的混混,到甚至是天人境的修士,可无论是忘川的那些号称四国最为阴暗可怕的刺客,亦或是王城里不少手眼通天的权贵,他们都从未展现过像阿水这般恐怖的压迫力!
那种似狂风如惊涛撞入满怀的杀气,既是血流五步的匹夫怒,更是功成一将的万骨枯!
被这股杀气包裹的一瞬间,陆川甚至觉得自已周围的空气仿佛泥牛粘沉,他用尽全力也难吸入口鼻。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陆川一张脸憋得通红,心中掠过千万思虑,已然猜测到了阿水与风城怕是有着极深的渊源,否则不至于一听到关于风城的事立刻便失了方寸,又联想到了她身上那十万黄金的悬赏,立刻便锁定了自已的顶头上司平山王。
“……你是从风城里逃出来的人?”
陆川咬着牙,艰难从自已嘴缝中挤出几个字。
阿水掌间的柴刀刀锋已经竖在了陆川的眉心处,刀锋上丝丝的寒意几乎穿透颅骨,直抵思想深处,她语气明明像是置身事外的清冷,却充满了不容忤逆、没有商量的严厉:
“我问你,风城的事,是平山王做的?”
陆川与她对视着,甚至可以感受到眉心处肌肤被割开时的疼痛,但面容间却没有丝毫的惧意,用几乎挑衅般的语气笑道:
“你没跟他们一同死在那场‘火’里,真是可惜。”
噗!
阿水轻抬手臂,再落时,柴刀刀刃已然竖着劈开了陆川的颅骨,鲜血竖着流下,沿着刀锋划过鼻庭,最终滴在了他的身上。
陆川一动不动,只觉得头裂开一般的痛。
旁边的闻潮生与淳穹看得眼皮直跳。
可能除了阿水,谁也不知道那刀锋距离陆川的脑子到底还有多远。
“我最后问一遍,你不说,那就去死。”
阿水的声音贯彻魂魄,与她的行为一样没有丝毫犹豫。
若是些寻常江湖人士面对这样的场面,三魂七魄多少得吓得飞出体外几里,可陆川好似并不怕死,虽然面庞肌肉因为痛感不断抽扯,可回答却是格外干脆:
“那就砍死我!”
“我在下面等你,也等你们,我倒想看看,搅坏了大人这费尽心思布下的局,你们这些畜生又能活到几时!”
见他这般,阿水猛地一抽刀,高高扬起,眼见她杀意已决,闻潮生忽然在她身后叫道:
“阿水,等等!”
阿水的动作随着闻潮生的叫声略微一滞,她微微侧目,眼底冰霜丝毫未褪。
“讲。”
闻潮生扫了一眼地面上额头一处裂口,鲜血直流的陆川,走到了阿水身边,低声对她道:
“……给我一会儿时间,让我试试。”
“反正陆川如今就在这里,他走不了。”
阿水闻言,沉默了很久,最后才随手将柴刀砍在了一旁的木桌上,而后她给了陆川的裆部一脚,在陆川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一脚,属实是看的闻潮生和淳穹胯下发凉。
阿水离开房间后,闻潮生这才盘坐在了鬼哭狼嚎的陆川面前,对方脖子上全是青筋,眼中被血丝几乎填满,嘴巴往外留着白色沫子,一个劲儿地捂着自已下面抽搐着。
闻潮生安慰他道:
“差不多可以了,陆先生。”
“凡事往好处想,你年纪这么大了,又不是修行中人,我见你这模样该是寻常也不锻炼,生于王城那般繁华之地,兴许还被酒色早早掏空了身子,你下面这玩意儿留着,只会让你更短命,这么一算,阿水这一脚,还给你凭空踢出了几年寿命来……”
他不说还好,这一开口,陆川血丝遍布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牙龈几乎咬出血来!
一旁的淳穹也是听的嘴角抽抽。
愤怒可以让人身体的疼痛暂时缓解,具体缓解的程度与人的体质有关,据说齐国边关的某些战士曾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被人扎了十几刀还能继续跟人干架,姿态婉若天神,让一些修为甚高的修行者都为之瞠目。
当然,肾上腺素这个东西,发挥并非是稳定的。
譬如陆川,好像就只是单纯地愤怒,疼痛没见怎么缓解,在他被闻潮生一句话气得吐出血后,双目一白就要晕过去。
不过闻潮生也是早有准备,陆川晕倒之前,他已经提前将一只手摁在了陆川的人中之上猛掐。
此时此刻,陆川觉得自已还不如就被阿水一刀劈死来得痛快,至少不会被面前这个小畜生羞辱完之后还继续折磨。
他这辈子未曾受过的屈辱,几乎全都应验在了这里。
“我……迟早……你别……得意……”
陆川一边艰难从牙缝里挤出字,嘴角的勾泫还挂着,目光形似病兽。
见他已经可以正常思考,该是疼痛稍微缓过了些劲,这才开口低声道:
“陆先生,我有心救你,但你也看见了……门外那朋友可不是吃素的,要不你把风城的事情给我们讲清楚,这事也就算了了,我们把你好吃好喝地供在这里,如何?”
陆川强行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尤其是额间的鲜血在他脸上落下一行,将他因为疼痛而扭曲的五官装点得更为狰狞:
“闻潮生……你们是不是……傻缺?”
闻潮生尚未开口,一旁的淳穹便插嘴道:
“你才是傻缺,还把我们当傻缺。”
“明日我就发动大片人马去行王山寻找刘金时藏起来的东西,找到之后第一时间送去广寒城,如果我记的没错,广寒城的城尉柯允乃是玉龙府管事当年提拔,玉龙府与平山王近年来一直有恩怨,而且在王城权力极大,只要让他们拿到证据,平山王还有心情来处理苦海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