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安喻如梦初醒般,怯生生抓住陆易尘的胳膊。
像抓住现实世界的稻草,小心翼翼中带了不愿相信的慌乱:
“好多血!他……他怎么样?他好着吗?”
血淋淋的回归现实。
被那番善良劝说到动容柔软的陆易尘,突然一个激灵,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中。
他看向懵懂迷茫的安喻。
只觉得刚刚竟然真的松动的心念,那样的丑陋肮脏。
安从谨那个了然的目光和最后的托孤,这一刻似乎含金量再次上升。
只要陆易尘隐瞒下来,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真相。
陆洺轩不会有任何惩罚。
甚至因为安喻的单纯善良,作为亲弟弟都不会有怀疑,还一无所知的善良劝说他和洺轩和好。
而他只要遵照托付保护好安喻,也算完成故人的遗托。
既能收获重情义的美名,也能心安理得地不被内心谴责。
除了死去的安从谨。
一个再美满不过的团圆结局!
——却让陆易尘越想越感到胆战的惊惧!
不……
他怎么会动摇……
怎么能动摇……
他什么时候,竟然真的成为这样无耻卑鄙的人?!
“还不滚出去!”陆易尘一瞬掀起怒火,冷戾朝陆洺轩吼去。
目光凶到极点。
吓得进来的医生先一个激灵。
不由自主就遵从吩咐,搀扶住身体绵软、爬都爬不起来的半死不活病号,磕磕绊绊往外面走。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陆洺轩却没有声嘶力竭的强留。
人有些恍惚,呆呆扭头,深深望了数秒自己哥哥,又复杂望向在那委屈蜷在小舱里、尾巴伸展不开的安喻。
保持着出神扭头的姿势,直到病房门在自己眼前关上,才宛如游魂一般被拉到病床扎针。
眼睛瞪得浑圆,一直未闭阖,就那样盯着天花板沉沉呆。
安从谨的情况不太好,人一直在里面抢救,一会儿下一个病危通知。
在见了安喻那没好到哪儿去、似乎一个激动也能原地去世的身体情况后。
陆易尘当即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敢透漏,几次含糊着打太极绕过去。
不敢说一点安从谨的真实情况。
肩负保护好安喻的重任。
生怕那边生死攸关的安从谨还没同死神结束赛跑,这尾脆弱的小鱼先吓得被死神收走了!
安喻身体着实不好。
情绪一激动,数值就飙升,整个人就开始晕乎。
仪器嘀嗒作响,各种药物惊恐地自动向舱内注射,有的含有镇定安眠成分,让鱼尾撑着快要坐起来的安喻又昏昏缩回去,茫然睁着大眼睛,缓缓合上。
不过多时,又倏然惊醒。
看着泪汪汪地蜷成一团,蔫蔫哒哒的人鱼,陆易尘心疼地看不下去了。
百般无奈下,他开始艰难编造善意的谎言,说你哥哥在出任务,暂时联系不上,那是不是梦到的噩梦?
反复折腾了几回,脑子有点不甚清醒的安喻懵了懵。
将信将疑,怔怔盯着陆易尘。
最终垂眼,没有执拗再问。
沉默不多时,蓝湛湛的眸子轻眨。
安喻目光焦急,下意识朝周围寻找,问出了另一个让陆易尘无法回答的问题:“那……那我的阿玖呢?”
陆易尘顿住。
撒谎新人陷入大脑宕机。
安从谨可以用任务糊弄过去。
可那蛇呢?
蛇总不能也出任务吧!